第97章 春深万物长（2/2）

“还得谢谢你，当初劝俺入社。”张婶说，“俺现在每月能赚五十多块，比自己干时多了一倍。”

李振邦笑了笑，继续往家赶。回到弄堂时，已经傍晚了。林淑娴正在扫盲班上课，石桌上摆着识字课本，几个妇女和老人坐在小板凳上，跟着林淑娴念字：“人、口、手、足......”

安安坐在旁边的小推车里，手里拿着个小树枝，在地上画着玩。张阿婆坐在旁边，戴着老花镜，也跟着念：“工、农、兵、学、商......”她学得很认真，手指在膝盖上比划着笔画。

“淑娴，辛苦了。”李振邦走过去，帮她递了杯水。

林淑娴接过水，喝了一口：“不辛苦，大家学得很认真。就是李大娘有点跟不上，明天我得上门辅导她。”

李大娘是弄堂里的独居老人，六十多岁，没上过学，家里人反对她来扫盲班，说“女人认字没用，不如在家缝缝补补”，但李大娘很想学，每天都偷偷来。

晚上，李振邦和林淑娴正在吃饭，张阿婆端着一碗鸡汤过来：“淑娴，快喝点鸡汤补补，张强今天从厂里带回来的，说是表彰先进发的。”

碗里的鸡汤冒着热气，飘着葱花，里面有两块鸡肉，炖得软烂。“张强评先进了？”李振邦问。

“是啊，”张阿婆笑得合不拢嘴，“厂里搞劳动竞赛，他带领小组超额完成任务，被评为‘劳动模范’，还发了奖状和一只老母鸡。”

正说着，张强来了，手里拿着个红绸子包着的奖状，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李科长，淑娴姐，俺评上劳动模范了。”

他把奖状递给李振邦，上面写着“劳动模范”四个大字，盖着福利厂的红章。“俺能评上，多亏了你当初帮俺调试机器。”张强说。

“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李振邦把奖状递还给她，“以后继续加油，争取更大的进步。”

张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安安：“这是俺给安安买的糖，水果味的。”

安安接过布包，抓了一颗糖，剥了皮就往嘴里塞，引得大家都笑了。

第二天，林淑娴吃完早饭，就带着识字课本和纸笔，去了李大娘家。李大娘家住在弄堂尽头的小平房里，屋里很暗，只有一扇小窗户，光线很差。李大娘正坐在床边缝衣服，见林淑娴来，赶紧站起来：“淑娴，你怎么来了？快坐。”

“俺来给你辅导认字，”林淑娴坐在床边，拿出识字课本，“昨天教的‘人’‘口’‘手’，你还记得吗？”

李大娘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记不住，昨天念了好几遍，今天就忘了。”

“没关系，俺教你个办法，”林淑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人”字，“你看，这个‘人’字，就像两个人站着，左边一撇，右边一捺，很好记。”她又写了个“口”字，“这个‘口’字，就像你的嘴巴，圆圆的。”

李大娘看着纸上的字，跟着林淑娴念：“人、口、手......”她学得很认真，手指在纸上比划着，嘴里不停地念叨。

林淑娴又教了她“米”“菜”“衣”等和生活相关的字，用实物帮她记忆：“你看这个‘米’字，就像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的；这个‘菜’字，就像你种的青菜，有草字头......”

中午，李大娘留林淑娴吃饭，是红薯粥和咸菜。“淑娴，谢谢你，”李大娘喝着粥，眼泪掉了下来，“俺活了六十多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别人给俺写信，俺都得找人念。现在跟着你，俺终于能认几个字了，以后俺也能自己写信了。”

“不用谢，李大娘，”林淑娴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学得很认真，以后俺每天都来教你，不出三个月，你就能认一百多个字，还能写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的日子，林淑娴每天都去给李大娘辅导认字。李大娘进步很快，不仅能认很多字，还能写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句子。一个月后，扫盲班考试，李大娘考了第一名，拿到了结业证书，她拿着证书，激动得哭了：“俺也能认字了，俺也能写自己的名字了！”

与此同时，张强在福利厂的工作也越来越出色。他带领小组搞技术革新，把苏联进口机器的效率提高了三成，还节约了原材料，受到了厂里的表彰。厂里还送他去上海机械学校学习，他每天下班都去上课，晚上回来还抱着书本啃，张阿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都给他煮鸡蛋，让他补身体。

陈向阳和王小虎在学校的日子也很充实。学校组织了互助学习小组，陈向阳和王小虎一组，帮助班里的孤儿赵小亮。赵小亮父母双亡，跟着奶奶生活，性格很内向，学习成绩也不好。陈向阳每天放学后，都带着王小虎去赵小亮家，帮他辅导作业，还把自己的文具和书籍分给她。

有一次，班里的几个调皮孩子嘲笑赵小亮“没爹没妈”，还抢了她的书包。陈向阳挺身而出，挡在赵小亮前面：“不许你们欺负她！她是我们的同学，我们要互相帮助！”王小虎也跟着说：“就是，你们再欺负她，我们就告诉老师！”

调皮的孩子见他们人多，只好把书包还给赵小亮，说了声“对不起”。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欺负赵小亮了，她也渐渐开朗起来，学习成绩也赶了上来。老师在班里表扬了陈向阳和王小虎，还让他们当了互助学习小组的组长。

王师傅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终于决定加入手工业合作社。入社后，合作社帮他扩大了铺子，添置了新的工具，还给他派了个学徒。王师傅的生意越来越好，不仅修自行车，还接了学校和工厂的订单，修理农具和机器，每月的收入比以前多了一倍。他看着扩大的铺子，笑着说：“还是入社好，人多力量大，生意越来越红火。”

初夏的一天，弄堂里的梧桐树长得枝繁叶茂，遮住了阳光，给大家带来了一片阴凉。李振邦下班回家，看见弄堂里围了很多人，张阿婆、张强、王师傅、林淑娴、陈向阳、王小虎、李大娘都在，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

“怎么这么热闹？”李振邦走过去。

“李科长，你回来了！”张阿婆笑着说，“俺们在庆祝呢，张强考上上海机械学校了，李大娘扫盲班结业了，王师傅的铺子扩大了，向阳和小虎也评上三好学生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各自的喜悦。张阿婆端来了鸡汤，王师傅拿来了自己烤的红薯，林淑娴带来了自己做的馒头，李大娘拿出了自己写的字，陈向阳和王小虎展示了自己的三好学生奖状。

安安坐在李振邦怀里，手里拿着个小皮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李振邦看着身边的邻里，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心里充满了幸福。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有家人的陪伴，有邻里的互助，有一份有意义的工作，有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来，大家干杯！”李振邦举起搪瓷缸，里面是米酒，“祝大家越来越好，日子越来越红火！”

“干杯！”大家都举起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弄堂里，洒在大家的脸上，温暖而美好。李振邦抱着安安，林淑娴靠在他怀里，看着身边的邻里，看着这座越来越繁荣的城市，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互相帮助，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像这初夏的草木一样，茁壮成长，充满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