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空洞。

绝对的、毫无生气的空洞。没有焦点，没有情绪，仿佛玻璃珠镶嵌在眼眶里。他们就这么僵硬地移动着，动作协调却缺乏活人的流畅感，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咔哒——”

车门打开了。那股原本被车厢密封系统过滤掉的、站台上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

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是陈年的灰尘、潮湿的霉斑、某种劣质油脂和……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源自更深处腐败物的混合气味。这气味冰冷而沉重，钻进你的鼻腔，让你胃里一阵翻腾。

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乘客”，是一个穿着打补丁棉袍的老者，他动作僵硬地抬起脚，踏入了车厢。他的布鞋鞋底几乎没什么厚度，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噗”声。

他，以及他身后那些沉默的队伍，在上车的那一刻，那空洞的眼神，齐刷刷地、缓慢地转向了车厢内部。

转向了你，以及你身边那几个穿着现代羽绒服、牛仔裤，拿着智能手机（虽然已经黑屏）的乘客。

那是一种无声的注视。没有好奇，没有敌意，甚至没有审视。只是一种纯粹的“看到”，却比任何带有情绪的目光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你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古老葬礼现场的不速之客，被无数亡魂沉默地围观。

现代乘客中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叫，又立刻被主人用手死死捂住。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大气不敢出。那个刚才还在拍打手机的年轻男人，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

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包裹着你。那些“乘客”们无声地寻找着空位，或者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过道里。他们坐下时，身体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站着时，也如同扎根一般，纹丝不动。整个车厢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

你看到，坐在你对面的一个穿着旧式学生装的年轻“人”，他的眼球浑浊，瞳孔边缘似乎有些扩散。他“看”着你这边，但你确信，他的视线穿透了你，落在了某个遥远而虚无的点上。

车门依旧敞开着，仿佛在等待着更多“乘客”。站台深处，阴影依旧在蠕动。

你知道，这列地铁，恐怕再也无法驶回你熟悉的那个世界了。它闯入了一条不存在的隧道，停靠在一个时间的坟场。而现在，这些来自1943年的亡魂，正与你共乘一列无法回头、不知终点的列车。

轮轨再次发出摩擦声，列车开始缓缓启动，驶离这诡异的“1943”站台，驶向隧道前方更深、更未知的黑暗。而车厢里，那冰冷的死寂，几乎要将你的灵魂都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