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控（2/2）

阿健不再多说，开始进行更深入的探测。他连接了更复杂的设备，在小深的电脑和摄像头上接驳了探针，测量着数据流的细微变化。他还用一种特制的、对微弱能量敏感的红外热像仪扫描整个房间。

时间在沉默而紧张的探测中流逝。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房间被染上昏黄的色调，那幅墨绿色窗帘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如同凝固的血块。

突然，阿健停在摄像头正对着的墙壁前，也就是那个影子悬浮点的正后方。他手中的一台主探测器，屏幕上的波形图原本只是偶尔跳动，此刻却像发了疯一样剧烈震荡，数值飙升，发出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的“滴滴滴”报警声！

“这里的异常读数在急剧升高！”阿健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紧绷，“强度……远超刚才！这不像是无意识的程序反应！它……它好像感知到我们在探查它！”

几乎在阿健话音落下的同时，小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胃部翻江倒海，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房间里的led顶灯开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闪烁，明灭不定，投下跳跃混乱的光影。她面前的电脑屏幕，没有连接任何信号源，却自动亮起，刺眼的雪花点疯狂滚动，发出“沙沙”的噪音，如同千万只虫豸在啃噬耳膜。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陈旧布帛和灰尘的味道骤然变得浓郁，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冰冷的、如同铁锈般的腥气。

“它……它不喜欢！它在阻止我们！”小深惊恐地尖叫起来，死死抓住椅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阿健脸色煞白，快速后退几步，试图稳住手中尖叫不休的仪器。“不对劲！它的能量反应在指数级增长！这绝不是简单的信息残留！”

“啪——！”

一声爆响，头顶的led灯管彻底熄灭，碎片像冰雹一样溅落。只有阿健设备屏幕发出的惨淡微光，以及窗外远处霓虹灯投射进来的、光怪陆离的色彩，勉强勾勒出房间内物体扭曲狰狞的轮廓。

绝对的黑暗中，那台闪烁着雪花的电脑屏幕，骤然一暗，所有的雪花点瞬间消失，屏幕变成了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墨绿色——正是那窗帘的颜色，浓稠得如同深渊。

而在那墨绿色的屏幕中央，一个无比清晰的、吊颈的人影，缓缓地、由虚到实地浮现出来。

比任何一次在录屏或本地录制中看到的都要清晰百倍。它能看出穿着某种深色的、样式陈旧的衣裤，身体松垮无力地垂着，双臂僵直，头部以一个绝对不可能是活人的角度，不自然地歪向左边肩膀。面部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那张脸吸了进去。

然后，在那人影模糊的颈部，一道粗糙的、像是麻绳材质的绳套，开始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这声音不知是来自屏幕还是直接响在脑海里），自动收紧。

小深和阿健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浑身冰冷，无法动弹，连移开视线的力气都没有。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里，那无声却无比具体的、自戕进程的最终阶段。恐惧如同实体，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夺走了他们的呼吸。

绳套越收越紧，深深地嵌入那模糊颈项的阴影之中。屏幕上，那具悬吊的人影，穿着陈旧深色裤管的双脚脚尖，似乎极其轻微地、痉挛性地向下蹬了一下，仿佛是在挣脱，又像是神经末梢最后的死亡舞蹈。

就在这时，小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如同垂死挣扎般疯狂震动起来，屏幕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在昏暗中格外醒目——是直播平台管理员的来电。但在小深手指颤抖着划过接听的瞬间，传入耳膜的却不是任何人声。

那是一阵扭曲、尖锐、仿佛生锈的金属在玻璃上反复刮擦，混合着某种被堵住喉咙发出的、绝望呜咽的怪异声响。这无法形容的噪音，并非来自听筒，而是直接充斥了整个房间的每一寸空间，钻进他们的脑髓。

也就在这恐怖噪音响起的同一瞬间，那屏幕中吊颈的人影，在绳套勒到极致、双脚停止抽搐的那一刻，它的“脸”——那片吸收光线的模糊黑暗——似乎缓缓地、缓缓地……转向了镜头外的、小深所站立的方向。

没有眼睛，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指向她的、充满死亡意味的、纯粹的黑暗。

“不——！！！”

小深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嚎，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阿健惊恐万状地试图扶住她，以及他手中那台探测仪屏幕上，代表异常能量的读数，已经冲破了红色的最高阈值，变成了一片代表“错误”或“溢出”的、不断闪烁的乱码。

而那幅墨绿色的窗帘，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荡漾着，如同深不见底的、等待吞噬一切的沼泽。

黑暗彻底笼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