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爷爷(2/2)
陈先生走后的那个晚上,是我们搬进这栋楼以来,度过的第一个真正“安静”的夜晚。
没有“咚……咚……”的撞头声。
没有小孩夜半的哭闹(至少我们家听不到了)。
地板上的那张脸,在七道黄符的环绕下,似乎也失去了那种“活生生”的恐怖感,变得像一个单纯的、怪异的浮雕。
我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早早睡下了,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妈也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
我也躺下了,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寂静包裹着我,我几乎要相信,一切都结束了。陈先生用他那神秘的力量,暂时为我们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我意识模糊,即将沉入睡眠的最深处时——
一种新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沙……
……
沙沙……
……
不是从脚下传来。
声音的来源,更高,更近。
它来自……我的卧室墙壁。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
沙…沙…沙…
那声音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像是指甲,非常钝、非常坚硬的指甲,在一点点、一点点地,抠挖着坚硬无比的水泥墙体。缓慢,固执,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幻觉!是幻觉!白天太紧张了!)
我拼命告诉自己,把被子蒙过头,死死捂住耳朵。
但那“沙沙”声,仿佛能穿透一切物理屏障,直接在我脑髓深处响起。它不疾不徐,保持着一种可怕的节奏,持续不断地进行着。
更恐怖的是,在这持续的挖掘声中,开始夹杂着一些……别的声音。
极其微弱,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泥土,断断续续,像一个信号极差的收音机:
“……挤……”
“好……黑……”
“让……我……过去……”
那是几个不同的,苍老、扭曲、充满痛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浑身僵硬,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恐惧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我的胸口,让我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那混杂的、模糊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墙内的挖掘声也停顿了。
死一样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然后,一个相对清晰一些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急切和……一丝熟悉感的老人嗓音,贴着墙壁,异常“贴近”地,钻进了我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泥土的腥气和冰冷的寒意:
“乖孙……”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接着,用一种近乎蛊惑又充满绝望的语调,断断续续地哀求:
“让爷爷……过去……”
“就快……挖通了……”
“再……让一点……地方……”
“……就……快……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