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霞如血(1/2)

财政局穹顶的彩绘玻璃,将暮色滤成陈年血渍。

陈见深站在廊柱阴影里,看同僚们捧着鎏金请柬走向宴会厅。今日是他升迁首席稽核的庆典,可青石板倒影里那个微微佝偂的身影,活像被无形镣铐拖着赴刑场。

“我们见深可是股清流!”张司长举杯时,金牙闪过寒光。三个月前深夜,正是这口金牙在码头货仓吩咐他:“那批烟土要记成军需物资。」此刻司长指尖正捻着雪茄,灰烬簌簌落进餐盘——就像当年父亲茶庄的账本被烟灰烫出的窟窿。

「饮水要思源啊。」王副局长突然拍他后背,肥硕身躯挡住去路,「听说令尊当年...」话音未落,侍应生「失手」打翻汤羹,泼湿的正是他今早锁进保险柜的账册副本。鳕鱼浓汤在精装封皮蜿蜒,像极二十年前父亲悬梁时,徽州老宅地上那滩药汁。

他逃进洗手间干呕。镜中这张脸曾被夸「眉目清正」,如今每条皱纹都刻着同流合污。指尖还残留触摸赃款时油墨的粘腻,耳边回响着昨夜电话里母亲的哭诉:「他们又送来祁门红茶...和你爹当年被逼吞的农药一个牌子!」

暮色渐浓时,他鬼使神差拐进梧桐巷。白纸灯笼在风中摇晃,「忘川」墨迹如泪痕。店内昏昧如母腹,穿玄色旗袍的女子正在插花,白菊利刃般斩断余晖。

「客官沾了脏东西。」她背对着他,剪刀寒光一闪,「我这儿有茶,能洗。」

紫砂壶倾出的汤色,竟像稀释的夕照。他本该警惕,却想起今晨保险柜里那摞足以让半城官员锒铛入狱的账本——若饮鸩能止渴,何妨?

茶汤触唇刹那,宇宙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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