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取代(2/2)

他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宠溺和无奈的口吻,对着电话那头说:

“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但我觉得,他还需要多休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碎裂。

他说——“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但我觉得,他还需要多休息。”

“他”。指的是我。

“我”。指的是他自己。

他用着我的名字(或者说,我父母认知中“儿子”的名字),以“我”的身份,对着我的母亲,称呼我为“他”!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看着那个顶着我的发型、穿着我梦想中的衣服、用着我的名字、占据了我的家庭身份,在我的家里,对着我的母亲,将我指称为一个需要被关怀、被定义的客体的“存在”。

恐惧不再是情绪,它变成了实体,像水泥一样灌满了我的胸腔,让我无法呼吸。

林响挂了电话,转向我,脸上依旧是那完美无瑕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惊悚至极的话只是最平常的问候。

“是阿姨打来的,她很担心你。”他柔声说,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关切,“你看,脸色还这么差,快去房间躺着吧,我给你熬点粥。”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正在一点点、从外貌到社交关系,将我挤出我自己人生的“完美室友”,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终于彻底淹没了我。

他不再只是同步我,模仿我。

他正在以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社会关系的层面,抹去“陈见深”的存在,然后,他自己坐进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成为新的、“更完美”的“陈见深”。

而我,在这个曾经属于我的空间里,在他那温和的注视下,正在变成一个透明的、无关紧要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