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混沌临尘，一念压三英（1/2）

演武峰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萧逸的败北，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青云宗弟子心中刚刚因石猛、柳萱获胜而燃起的火焰。剑无痕那归鞘的古剑，虽未再露锋芒，但其伫立擂台的身影，本身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剑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天剑宗弟子个个昂首挺胸，眼神中的傲然几乎要溢出来。焚天谷与碧波潭弟子也面带矜持的笑意，目光在略显沮丧的青云宗弟子间扫过，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炎姬更是按捺不住，她一步踏出，赤红的裙摆如同跳动的火焰，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青云宗的剑道，看来是山中无老虎了。却不知你们那位藏着掖着的混沌金丹，是不是也如这剑道一般，徒有虚名，见不得光？”

这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瞬间点燃了青云宗弟子的怒火。石猛双眼圆瞪，就要发作，却被柳萱轻轻拉住。萧逸擦去嘴角血迹，强压下体内翻腾的剑元，沉声道：“炎姬道友，胜负乃常事，何必口出恶言？凤师妹自有她的考量。”

剑无痕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混沌崖的方向。此刻，他再次开口，声音清越如剑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遍四野：

“凤清音道友，剑某此来，只为印证心中之剑，领教混沌之玄。阁下若再避而不战，岂非令这‘亘古未有’之金丹，徒留笑柄？”

这话语，已不是简单的邀战，而是带着剑意的逼宫！以他连胜之势，以三宗弟子为见证，将凤清音架在了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退无可退！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数道目光，带着紧张、期待、质疑、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那片云雾缭绕的混沌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达到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自混沌崖深处响起。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大道的震颤，引得众人心神摇曳，体内灵力为之共鸣、躁动！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混沌崖外围那常年不散的浓郁雾气，开始剧烈地翻腾、咆哮！不再是平静的流淌，而是如同煮沸的汪洋，灰色的气流疯狂对冲、湮灭、重生，仿佛有什么难以言喻的存在正在内部苏醒，搅动了整片天地的法则根基！

一股苍茫、古老、混乱却又蕴含着至高秩序意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睁开了眼眸，自那翻涌的雾气核心弥漫开来！这股气息并不暴烈，却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本质威压，使得演武峰上的灵气瞬间变得紊乱不堪，修为稍低的弟子甚至感觉丹田金丹（或道基）都在微微颤抖，仿佛遇到了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这是……混沌真意？！”高台上，一直面无表情的凌霜长老骤然色变，失声低呼。他背后的古剑竟不受控制地发出细微的铮鸣，那是遇到同层次甚至更高层次力量本能的反应！

炎煞长老周身翻滚的热浪猛地一滞，瞳孔收缩如针尖。玉箫先生手中的玉箫停滞在唇边，脸上那惯有的从容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

在三位元婴长老以及全场数千修士震撼的注视下，那沸腾的混沌雾气如同被无形巨手从中分开，形成一条笔直的、深邃的通道。通道尽头，并非是崖底景象，而是一片旋转不休、仿佛连接着宇宙本初的混沌漩涡！

一道素白的身影，自那混沌漩涡中，一步迈出。

没有遁光，没有破空声。她的脚步落在虚空，脚下自然生出一圈圈混沌涟漪，承载着她的身形。看似步伐从容舒缓，如同月下漫步，但一步之下，却仿佛缩地成寸，数十里距离转瞬即过。前一瞬还在通道尽头，下一瞬，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中央擂台之上，与剑无痕相对而立。

正是凤清音！

依旧是那身简单的核心弟子服饰，青丝如墨，仅以木簪轻绾。她的容颜似乎更加清绝，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混沌光晕，让人看不清真切，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眸，那不再是黑白分明的瞳孔，而是化作了两泓深不见底的混沌漩涡，仿佛映照着天地未开、鸿蒙未判时的原始景象，包容万物生灭，冰冷而至高。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没有丝毫灵力外泄的迹象，仿佛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但整个演武峰的天地灵气，却如同朝拜君王般，自发地围绕她缓缓旋转、流淌，温顺中透着一丝令人灵魂战栗的狂澜暗涌。之前剑无痕等人引发的所有气势、关注，在她现身的那一刻，皆如萤火之于皓月，黯然失色。

她，才是这片天地唯一的主宰！

“你，在唤我？”

凤清音的目光落在剑无痕身上，声音平和淡漠，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却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道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识海深处，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威严。

剑无痕那古井无波的心境，在接触到对方目光的瞬间，竟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感觉自己的无痕剑意，如同刺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混沌海洋，空荡荡毫不着力，所有的锋芒、所有的轨迹，都被那包容一切的混沌所吞噬、化解，根本无法锁定对方的气机！更可怕的是，那混沌眼眸仿佛能映照出他剑意中每一丝细微的瑕疵与执着！

他闷哼一声，强行运转心法，将几乎要溃散的剑意重新凝聚，变得更加凝练、纯粹，如同百炼精钢，死死守住心神，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混沌侵蚀。背后的古剑发出低沉而兴奋的嗡鸣，渴望着与如此强大的对手交锋。

“天剑宗，剑无痕！”他拱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肃穆与郑重，“请凤道友，不惜赐教！”

凤清音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的目光仿佛洞穿了剑无痕的剑心，淡然道：“你的剑，求‘无迹’，却执着于‘斩断’。心有执，何谈无痕？”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剑无痕的识海！他身躯微震，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震动。执着于斩断？是啊，他的无痕剑意，追求无迹可寻，但其根本目的，不还是为了“斩断”对手吗？这本身，难道不是一种最大的“痕迹”？

不等他深思，凤清音的目光已掠过他，扫过台下脸色铁青的炎姬和眼神闪烁不定的水镜，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宣判事实般的绝对自信：

“你一人，不够。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哗——！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整个演武峰彻底沸腾了！

“她……她说什么？一人挑战三位首席？”

“疯了！简直是疯了！她知不知道剑无痕他们有多强？”

“混沌金丹就能如此目中无人吗？”

“这不是狂妄！这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我青云宗当有此等气魄！”

青云宗弟子在经历最初的难以置信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呐喊，之前的压抑与沮丧被这石破天惊的宣言冲击得粉碎！无论成败，这份气魄，已足以让他们热血沸腾，与有荣焉！

萧逸、柳萱、石猛三人也惊呆了，他们知道凤清音很强，但一挑三？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边界！

三宗弟子则是惊怒交加，尤其是炎姬，气得周身火焰爆燃，几乎要失控：“狂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三人联手？本姑娘一人就能烧得你形神俱灭！”

水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手中折扇“啪”地合拢，声音冰冷：“凤道友，自信过头，便是自取灭亡。我三人联手，纵是金丹后期也可一战，你确定要如此？”

连剑无痕也皱紧了眉头，沉声道：“凤道友，剑某愿与你公平一战，何须他人插手？”

凤清音却仿佛没有听到任何质疑与反对，她那混沌般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再次平静地重复，带着一种言出法随、不容违逆的意志：

“我说了，你们三个，一起上。”

她抬起右手，纤长如玉的手指对着擂台周围的虚空，轻轻一划。

一道灰蒙蒙的、看似稀薄无比的混沌气流如同墨笔勾勒，瞬间环绕整个巨型擂台，形成了一圈透明的、荡漾着水波般涟漪的光罩。光罩之上，隐约可见地水火风四大基础元素生灭不息，阴阳二气流转不定，仿佛自成了一方初开的微小世界，将内外彻底隔绝。

“此为我布下的‘混沌界域’，可保余波不伤及无辜。”凤清音的声音淡漠如初，“三位，请入内。”

炎姬怒极反笑，不再废话，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赤红流火，带着焚尽万物的暴烈气息，率先冲入了混沌界域之内，灼热的高温让界域内的空间都微微荡漾起来。

水镜眼神阴鸷，知道今日已无法善了，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界域之内，与炎姬、剑无痕呈品字形，将凤清音围在中央。他手中折扇再次展开，扇面上水波流转，隐现无数幻影。

剑无痕见事已至此，知道任何言语都是多余。他缓缓拔出了背后的古剑，剑身清亮如秋水，一股斩断因果、抹去痕迹的极致剑意冲天而起，与炎姬的焚天战意、水镜的诡谲气息隐隐相连，化作一股足以崩碎山岳、蒸干江河的恐怖威压，如同三座无形大山，向着中央的凤清音狠狠镇压而去！

这联合之势，让擂台外的金丹后期长老都感到心惊肉跳！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同阶天骄绝望的威压合力，凤清音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如同掸去落在肩头的飞灰。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气势汹汹的三人，那混沌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聊的情绪。

“如此，才勉强值得我活动一下手脚。”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下一刹那，她已然出现在了气息最为狂暴、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炎姬面前！速度之快，超越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视觉捕捉极限，仿佛她本就站在那里！

第一战，寂灭对焚天！

炎姬甚至没看清凤清音是如何动的，只觉眼前一花，那道素白身影已然近在咫尺！一股万物终结、一切归墟的冰冷死寂之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入了她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灵魂！

她引以为傲的、足以熔金化铁的护身烈焰，在那股寂灭真意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飞速地黯淡、收缩，仿佛其存在的“概念”正在被从根本上抹除！

“焚天灭世掌！”炎姬惊骇之下，发出尖啸，将焚天战体催发到极致，周身火焰由赤红转为暗金，一只仿佛能拍碎星辰、熔炼虚空的火焰巨掌，携带着她全部的怒火与力量，狠狠拍向近在咫尺的凤清音！掌风过处，空间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面对这足以重创金丹后期的一掌，凤清音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纤白，指尖萦绕着一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那气流看似微弱，却仿佛是一切物质与能量的终点，是万物的最终归宿——寂灭本源！

她对着那毁天灭地的火焰巨掌，轻轻一点。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在无数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那暗金色的、蕴含着炎姬毕生修为的焚天巨掌，在接触到那缕灰色气流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无尽归墟的雪花，从接触点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无声无息地瓦解、消融、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