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陋室定策（1/2）

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将外面营地的喧嚣与窥探的目光隔绝开来。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混合着霉味与新鲜木材味的空气。

凤清音将夜玄冥小心地搀扶到那张唯一的硬板床上躺下。他的身体冰冷而沉重，每一次细微的移动似乎都牵动着内腑的伤势，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紧抿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呻吟。唯有那双猩红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火焰，那是屈辱、愤怒与极力压制的暴戾。

他，夜玄冥，执掌寂灭，曾一念星河崩碎，万魔俯首。如今却沦落至此，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连行动都需要依靠他人，甚至要靠着身边这个同样力量尽失的女子，委曲求全，以最低贱的杂役身份，来换取这片刻的喘息之机。

这种极致的落差，比心脉处那阴寒邪毒的啃噬更让他感到刺痛。

“委屈魔尊大人了。”凤清音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她拉过那床粗糙却干净的薄被，仔细地为他盖好，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夜玄冥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瞳孔死死盯住她，那里面翻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本尊……记下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蕴含着滔天的恨意与杀机。这恨意并非针对她，而是针对这该死的命运，这孱弱的躯壳，以及所有施加于此的屈辱。

凤清音迎着他那几乎能焚毁一切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在床边的破旧木椅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即便身着粗布麻衣，也难掩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清冷与从容。

“记下什么？”她淡淡反问，眸光清冽如寒泉，“记下这落难之耻，然后被心魔吞噬，让那盘踞在你心脉的邪毒趁虚而入，彻底断了你我的生路吗？”

她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夜玄冥沸腾的怒火上，发出“嗤”的声响。

“夜玄冥，”凤清音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他混乱的心神，“看着我，清醒一点。我们是一起的。从在星枢选择并肩，到共同面对荒芜，再到被抛入这陌生之地……羞辱你的，便是羞辱我凤清音；困住你的，也同样困住了我。我们早已是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顿了顿，站起身，走到他床边，微微俯身，伸出手，指尖并非触碰，而是极其轻柔地拂去他额角那因极力忍耐而凝聚的冷汗。这个动作自然而亲昵，带着一种超越言语的安抚力量。

“发脾气，怨天尤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的声音放缓了些，却更加坚定，“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恢复力量，变得比以往更强，才能把今日失去的尊严，他日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别忘了，你是夜玄冥，是连‘源初寂灭’都敢硬撼的魔尊。这点挫折，难道就能将你击垮吗？”

“道侣……”夜玄冥喉咙滚动，重复着这个词。猩红眸子中的狂暴怒火，在她清澈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抚平，虽未熄灭，却已深深压入眼底，化作更加幽暗冰冷的深潭。是了，道侣。并非简单的男女之情，而是大道之上彼此印证、互为依托的存在。即便穿梭时空，更换躯壳，这份在绝境中缔结的盟约与信任，也未曾改变。

他闭上眼，深深地、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内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眉头紧蹙。再次睁开眼时，那失控的戾气已尽数收敛，只剩下沉淀下来的冰冷与绝对的理智。“本尊……知晓了。”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自嘲，“这具身体……孱弱得令人发指，简直……不堪一击。”

他尝试着，以无上意志去感应、去调动那曾经如臂指使、足以寂灭星辰的魔元。然而，体内空空如也，经脉如同彻底干涸龟裂的河床，没有一丝力量回应他的呼唤。唯有心脉处那团阴寒邪毒，如同跗骨之蛆，感受到他心神的波动，立刻传来更加清晰刺骨的寒意，蚕食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

“不仅是身体的问题，”凤清音坐回椅子，开始以她特有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方式分析现状，“我怀疑，我们之前所处的星空战场，其力量规则与这个世界存在根本性的差异。你那寂灭魔元，本质极高，但与此界的基础能量——灵气，似乎格格不入，甚至可能相互排斥。强行引动，恐怕非但无益，反而会引火烧身，加速你身体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