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星核寂守，情茧暗结（2/2）

一股强烈的窘迫感席卷而来，让她脸颊发烫，仿佛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被人窥见。她慌忙收敛所有纷乱的思绪，强行将心神重新锚定在道胎的巩固上。然而，那份被他察觉内心波澜的羞赧，以及他这看似斥责、实则蕴含提醒与关照的干预，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那异样的涟漪扩散得更加汹涌。

接下来的修炼，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她的主体意识仍在全力感悟混沌，推动道胎成长。但总有一缕潜藏的意识，如同漂浮在水面的轻羽，始终萦绕在那道守护神念周围，敏感地捕捉着它的每一点细微变化。

她“感觉”到，这道神念并非死物。当混沌源核的能量产生极其细微的、连她都难以察觉的异常波动时，它会微不可查地调整，确保她吸收的能量始终处于最完美的“谐振”状态。当她的道胎在构建某条复杂道纹遇到滞涩时，周围的混沌能量会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在无声地引导。

这种细致入微的、超越言语的关照，与她认知中那个冷酷无情、视众生为蝼蚁的魔尊形象，产生了剧烈的冲突，让她心中的困惑与那丝奇异的情愫，如同交织的藤蔓，愈发缠结难解。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修炼不知岁月。当凤清音感觉到自己的混沌道胎已然彻底稳固，体积壮大凝实，内部结构圆满无瑕，如同一个浑然天成的灰色玉卵，修为也稳稳攀升至金丹后期巅峰，距离元婴大道仅剩一步之遥时，她终于从漫长的入定中，缓缓苏醒。

她睁开眼，眼底混沌光华内敛，气息沉静深邃，与这片星域几乎融为一体。她首先内视丹田，那枚道胎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折的潜力与美感。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与距离，精准地“落”在那道无形的神念印记之上。

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如同仰望夜空中最遥远也最明亮的那颗星辰。许久，她轻轻开口，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空灵而清晰：“可以了。”

没有称谓，没有多余的话语，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包含了这漫长守护期内所有的复杂心绪。

虚空微微荡漾，如同被石子打破平静的水面。夜玄冥的身影自虚无中由淡转浓，再次凝聚于她的面前。

玄衣墨袍，身姿依旧挺拔孤傲，猩红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微微颔首：“嗯，进度尚可。”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但凤清音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那猩红眼底的最深处，有一丝极淡的、如同流星划过的……赞许？或者说，是某种目的达成后的满意？

“多谢……护法。”凤清音站起身，对着他，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这一礼，无关立场，无关恩怨，仅仅是对于这漫长岁月里，这份无声却强大的守护，最真诚的致谢。

夜玄冥似乎怔了一下，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在她低垂的眉眼和郑重的姿态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审视这突如其来的礼节背后，是否藏着别的意味。

凤清音坦然承受着他的打量，心境比起初时，已是一片澄澈与平静。那些激烈的负面情绪并未消失，只是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沉淀的情感所覆盖。她抬起眼，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无阻碍地，看到了他笼罩在混沌雾气后，那若隐若现的、堪称完美的面部轮廓线条。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冲动，在她心中涌动——她想看清，想看清这迷雾之后，究竟是怎样的容颜。

“看够了？”夜玄冥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他惯有的、漫不经心的慵懒语调，打断了她有些失神的凝视。然而，若细辨其尾音，似乎……并无真正的不悦，反而藏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异样？

凤清音脸颊微热，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望向那永恒搏动的混沌源核，借以掩饰瞬间的慌乱，转移话题道：“接下来，该如何？”

“混沌道胎初固，需历经‘万法淬炼’，融汇诸天法则碎片，方能圆满无瑕，具备冲击元婴的底蕴。”夜玄冥语气恢复平淡，抬手间，星路图再次展开，他的指尖点向一片光怪陆离、法则线条混乱交织的区域——“万法荒墟”。

“此地乃上古一方大千世界崩灭后所化，法则崩坏，时空叠乱，孕育无数奇异与凶险，正合你淬炼道胎之用。”他顿了顿，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亦是玄冥老祖那老鬼，一处重要巢穴的可能所在。”

凤清音心神一凛，眼中瞬间迸发出锐利如剑的光芒。修炼与复仇，目标在此刻重合。

“我明白了。”她点头，战意在她周身凝聚，如同出鞘的利刃。

夜玄冥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那紧抿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微小的弧度。他不再多言，身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即将散去的墨迹。

就在他即将彻底消融于虚空的最后一刹，凤清音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一种莫名的、害怕就此失去联系的空落感促使她脱口而出：“你……还会来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绯红，她为何会问出如此……如此带着依赖意味的话？

夜玄冥即将完全消散的身影骤然一顿。他转过头，那猩红的、仿佛能吸摄神魂的眼眸，穿透了稀薄的雾气，深深地、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底。那目光复杂得如同星云漩涡，蕴含着探究，带着他固有的玩味，但似乎……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秒，或许更久。

然后，薄唇微启，吐出三个清晰而缥缈的字：

“看心情。”

话音袅袅，随同他彻底消散的身影，一同融入了无尽的星空背景。

星域核心，再次只剩下凤清音一人，与那颗永恒跳动、仿佛亘古不变的混沌源核。

但这一次，她的心不再空寂。

玉手轻轻按在丹田位置，感受着其中那枚稳固而强大的混沌道胎，回味着他离去前那个深不可测的眼神，以及那三个看似随意、却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的“看心情”，凤清音的唇角，在无人可见的星空下，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向上牵起了一个真实的、带着些许无奈、些许迷茫，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涩与期待的弧度。

看心情么？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