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的恐惧（1/2）

医院病房的清晨，阳光比前几日更暖，透过纱窗落在床头的画纸上 —— 那是澜澜昨晚留下的 “海边全家福”，稚嫩的笔触里，太阳被涂成了金灿灿的圆形，海鸥的翅膀歪歪扭扭，却牢牢牵着一家三口的手。沈知意正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帮陆寒舟调整输液管的高度，发梢垂落的瞬间，被他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拂开。

“别蹲太久，腿会麻。” 陆寒舟的声音比清晨的阳光更软，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 他的目光始终追着沈知意的身影，从她拧干毛巾擦桌子，到弯腰整理果盘，每一个动作都让他想起灯架坠落那天，她被他压在身下时，眼里的慌乱和泪水。

沈知意直起身，揉了揉膝盖，笑着回头：“你现在倒成了管家公，以前在陆氏当总裁时，可没见你这么细心。” 她端起温好的牛奶递过去，却发现他接过杯子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指尖还残留着昨晚握她手时的温度。

“怎么了？伤口疼吗？” 沈知意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想去检查他的后背绷带，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带进怀里。他的怀抱很紧，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却让她瞬间感受到了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某种难以言说的慌乱。

“不是伤口的事。” 陆寒舟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罕见的哽咽，“知意，你还记得灯架砸下来的瞬间吗？我扑过去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想，就怕它砸到你。可后来躺在手术台上，麻药没起效的间隙，我突然想起…… 如果我没撑住，如果那灯架再偏一点，你会不会有事？”

沈知意的身体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她以为他醒来后，只会说 “没事了”“别担心”，却没想过这个在她眼里始终坚定的男人，会在清晨的病房里，袒露自己的恐惧。

“我当时躺在那里，眼睛闭着，满脑子都是你和澜澜。” 陆寒舟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落在她的颈间，带着温热的湿意，“我想，如果我走了，澜澜会不会又变成没有爸爸的孩子？你会不会又要一个人扛着所有事，像以前那样，躲在楼梯间哭着凑医药费？我甚至不敢想，你以后会不会再遇到一个人，能像我这样，把你们当成命来护。”

“陆寒舟……” 沈知意想开口安慰，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眼泪先一步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 那个在董事会上能冷静反驳所有质疑的陆总，那个面对陆振邦阴谋时能沉着布局的男人，此刻竟像个怕失去玩具的孩子，把所有的脆弱都摊开在她面前。

陆寒舟松开她一点，指尖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眼神里的恐惧比窗外的阳光更刺眼：“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不怕输。在陆氏跟人抢项目，输了可以再抢；跟陆振国斗，输了可以再谋。可这次不一样，我怕的不是输，是失去 —— 我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更怕失去你们两个人。”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背，那里还留着上次在废料仓库被木板划伤的浅疤，“以前我总觉得，男人要先有事业，才能给家人安稳。所以我拼了命在陆氏往上爬，以为掌控了权力，就能护所有人周全。可直到灯架砸下来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错了。权力、财富，在‘失去你们’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沈知意握住他发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自己平稳的心跳：“你看，我好好的，澜澜也好好的。我们都没走，都在等你好起来。你说过要带我们去海边，要跟我领证，这些承诺，你还没兑现，怎么能说‘失去’？”

“我兑现，我都兑现。” 陆寒舟立刻点头，像个得到承诺的孩子，“等我出院，我们就去民政局，哪怕不带户口本，先开个证明都行；澜澜想要的恐龙主题蛋糕，我订最大的；海边度假的房子，我已经让林森找好了，带私人沙滩，能看到日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未来的规划，语速快得像怕被打断，沈知意却听得鼻尖发酸 —— 这个男人，把所有的温柔和慌张，都给了她和澜澜。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澜澜背着小恐龙书包，手里举着一个保温桶，探着脑袋进来：“爸爸！妈妈！我带了阿姨做的南瓜粥，医生说这个对伤口好！”

看到两人相拥的样子，澜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跑过来，抱住陆寒舟的胳膊：“爸爸，你是不是又惹妈妈哭了？老师说，男人要保护女生，不能让女生流泪哦！”

陆寒舟被儿子的话逗笑，眼眶却更红了。他伸手把澜澜抱到腿上，小心避开后背的伤口，指着床头的画：“澜澜画的全家福真好看，等爸爸出院，我们就去画里的海边，好不好？”

“好！” 澜澜兴奋地拍手，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对了爸爸，这是我昨天在幼儿园写的‘家庭规则’，第一条是爸爸不能再受伤，第二条是妈妈不能再哭，第三条是我们每天都要一起吃晚饭！”

沈知意接过那张画满小恐龙印章的规则纸，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 这是她和陆寒舟从未给过澜澜的安全感，却被孩子用最直白的方式，写进了规则里。

陆寒舟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手指轻轻拂过 “爸爸不能再受伤” 那行，声音哽咽：“澜澜放心，爸爸以后一定保护好你和妈妈，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

“拉钩！” 澜澜伸出小拇指，陆寒舟赶紧用没受伤的手勾住他的指尖，看着儿子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的恐惧渐渐被暖意取代 —— 他怕的从来不是自己遭遇危险，而是怕这个小小的身影，再经历一次 “没有爸爸” 的恐慌；怕身边的女人，再回到那个只能独自舔舐伤口的过去。

澜澜在病房里待了半小时，被张阿姨接去幼儿园时，还特意趴在陆寒舟耳边小声说：“爸爸，我跟顾叔叔说好了，他会帮你盯着坏人，你好好养伤，我会乖乖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