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姑苏(1/2)
只有秋诚知道,这是三皇子谢景明在“断尾求生”。
在郑竹被抓、柳传雄反水的那一刻,这个冷血的皇子,便启动了他最后的预案——销毁所有证据,包括......那些“知情”的死士。
“那......那孩子呢?”陈簌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几间“育儿房”。
当她推开石门时,她愣住了。
石室之内,那数百名婴孩,一个都不少。
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襁褓中,似乎刚刚被喂过奶,一个个都睡得正香。只是,照顾他们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们......他们没有对孩子下手?”陈簌影难以置信。
“不是不敢,是......来不及。”秋诚走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
“这些婴孩,是三皇子最宝贵的‘资源’。他昨夜,在‘灭口’和‘转移资源’之间,犹豫了。而吴大人的行动,太快了。”
秋诚走上前,轻轻抱起一个正在酣睡的婴孩。
他成功了。
他虽然没有抓到三皇子的主力,但他......保住了这些孩子。
“吴大人。”秋诚抱着孩子,走出了地宫,“人,可以跑。但这些‘证据’,跑不了。”
吴启看着这数百名婴孩,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露出了一丝动容。他对着秋诚,长长一揖:
“秋公子......你,虽是‘纨绔’,却行......大义。”
......
洛都的“收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郑竹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柳传雄则因“举报有功”,且有秋诚在背后斡旋,最后被判“资助不法”,家产充公一半,逐出洛都,永世不得返京。
这个结果,柳传雄已是感恩戴德。他将柳家剩下的一半财产,连同那晚被秋诚救下的“诚意”,打包送给了秋诚,自己则带着几个家仆,狼狈地回了老家。
而洛都的两派斗争,因为“育幼堂”一案,两败俱伤。三皇子元气大伤,大皇子也因“受贿”一事,被圣上斥责,暂时都偃旗息鼓。
洛都,暂时恢复了平静。
秋诚,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十日后,洛都城外,长亭。
两辆极其宽大、内饰奢华的马车,在晨光中静静等候。
秋诚一身青衫,站在车旁。
“公子,都安排好了。”杜月绮利落地汇报着,“姑苏那边的宅子,已经派人去打扫了。”
“嗯。”
“秋诚哥!”柳清沅提着裙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还是那般明艳动人,但经历了家族巨变和那夜的“托付”后,她眼中少了几分刁蛮,多了几分......对秋诚的、全然的依恋和温柔。
她扑进秋诚怀里,帮他理了理衣襟:“风大,你怎么不多穿一件。”
“我没事。”秋诚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另一辆马车上,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
薛绾姈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她斜倚在软塌上,打了个哈欠:“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上车再腻歪?这风......吹得我‘火阳春’的酒劲都醒了。”
她身边,陈簌影红着脸,小声嘀咕:“师姐......你昨晚又喝了一宿......”
薛绾姈和陈簌影,也在这趟队伍里。
用薛绾姈的话说:“洛都这出戏,唱完了。南边姑苏,听说......是天下最富庶的‘温柔乡’。我这把‘刀’,也该去那温柔乡里......‘保养’一下了。至于你,秋诚,你比这出戏......有意思多了。我......跟着你。”
秋诚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偿还那晚“狐影门”出场的人情。
“好了,人齐了......”秋诚刚要说“出发”。
“请......请等一下!”
一个清冷而急促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极其简朴的青布小车,正停在十里长亭的入口。
车上,跳下两个身影。
一个,是侍女佩玉。
而另一个......
“郑思凝?”柳清沅惊讶地叫出了声。
来者,正是郑思凝。
她褪去了一身华服,只穿着一件素雅的水蓝色长裙,发髻上,也只插了一根最简单的碧玉簪。
那场宴会后,她便消失了。秋诚原以为,她已心灰意冷,回了娘家。
“秋......秋公子。”
郑思凝走到秋诚面前,她那张总是带着骄傲和清冷的脸上,此刻,竟有了一丝......无助和决绝。
她福了一礼。
“我......我听闻,公子今日,要南下姑苏。”
“是。”秋诚平静地看着她。
“我......”郑思凝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自称......是被家里赶出来了。”
“我父亲......他......他已不要我这个女儿。”
“而柳家......柳承嗣,也在我父亲出事后,第一时间......派人来退了婚。”
她苦笑一声:“这桩婚事,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我......我无处可去了。”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秋诚。
“秋公子,你......可愿,带我一同上路?”
空气,一度陷入了寂静。
柳清沅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薛绾姈则在马车里,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仿佛在看一出更精彩的“续集”。
秋诚看着郑思凝。
他当然知道,这番话,半真半假。
他知道这是“逃婚”和“托付”。
郑竹在天牢里,虽是死罪,但圣上......终究是念了几分旧情,允许他“体面”地处理后事。
而他处理后事的唯一方式,就是......“默许”了女儿的离开。
他这个做父亲的,在最后一刻,用尽自己的“不光彩”,成全了女儿的“自由”。他放她出来了。
他知道,这洛都,乃至整个天下,现在唯一敢收留“罪臣之女”郑思凝的......只有他,秋诚。
这是郑竹,这个老狐狸,下的......最后一步棋。
一步......用女儿的终身幸福,来向他这个“仇人”......“投降”的棋。
“郑姑娘。”秋诚开口,声音依旧温和。
“洛都,你确实不宜久留。”
“既然......你已无处可去。”
他侧过身,让开了通往马车的路。
“那便......上车吧。”
郑思凝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她赢了这场......对自己的“豪赌”。
“多谢......公子。”
她带着佩玉,缓缓走向了......柳清沅所在的那辆马车。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
郑思凝踏了进去。
车厢内,空间极大。
薛绾姈和陈簌影,在另一辆车。
这辆车里,只有......柳清沅。
两个曾经的“洛都双姝”,两个曾经的“情敌”,两个......在同一场风波中,被父亲“抛弃”的女儿,终于……再次见面了。
气氛,有些尴尬。
柳清沅坐在主位上,手里......正剥着一个橘子。
郑思凝走了进来,局促地......站在门口。
“站着干什么?”柳清沅开口了,声音闷闷的,“坐啊。”
“......”郑思凝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她依言,坐在了柳清沅的对面。
两人,相对无言。
马车,开始缓缓启动,轻微的“咕噜”声,打破了沉默。
“......我,”郑思凝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轻,“我以为......你会恨我。”
“恨你?”柳清沅“哼”了一声,她掰下一瓣橘子,塞进嘴里。
“我为什么要恨你?恨你......抢走了我爹‘洛都第一美人之父’的称号吗?”
郑思凝一愣,随即......苦笑了起来。
“我......我父亲......他......”
“我爹,也一样。”柳清沅低下了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他......他把我......‘卖’给了秋诚。他当着我的面,说......说我是他养了十六年的‘投资’。”
郑思凝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着眼前的柳清沅。
这个......她一直以为,活得肆意张扬、被父亲宠上天的女孩。
“你......”
“我们......”柳清沅抬起头,那双明艳的眼睛里,此刻,竟和郑思凝一样,盛满了......悲伤和茫然。
“我们两个......真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
“是啊......”郑思凝喃喃道,“斗了这么多年......争风吃醋......到头来,我们......都只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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