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姑苏家书(2/2)

他猛地转过身,那股因家书而起的温情,瞬间化作了雷厉风行的决断!

“月绮!”

“在!”

“磨墨!取我最好的请柬!”

杜月绮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这个,但还是立刻照办。

秋诚站在桌案前,提起狼毫笔。

“公子,这是......”

“我‘病’了这么久,也该痊愈了。”

秋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柳传雄和郑竹,不是一直想试探我的底线吗?我一直躲着,他们反而摸不清我的虚实。”

“现在,我要主动出击。”

“我要在洛都,办一场最盛大的宴会。我要把所有人都请来。”

他笔走龙蛇,第一个名字,便让杜月绮心头一震。

“洛都知府,郑竹。”

他写下这个名字时,眼前浮现的,却是郑思凝那张清冷骄傲的脸。他心中微叹,但落笔却无半分迟疑。

“我要当着全洛都名流的面,告诉他们,我秋诚,回来了。”

他又取过一张请柬,写下了第二个名字。

“洛都商会总掌舵,柳传雄。”

“他不是想用柳清沅来‘绑’住我吗?我就给他这个机会。我倒要看看,当着满城权贵的面,他柳家的‘诚意’,能有多少分量。”

秋诚的笔毫不停,一个个名字接连出现:

“城防营副统领,张威。”

“翰林院学士,李若谷。”

“禁军教头,王胜。”

“......”

“公子!”杜月绮看着那一个个名字,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他们......他们分属不同的阵营!有三皇子的人,还有大皇子的人!您把他们聚在一起......”

“我就是要他们聚在一起。”秋诚冷笑,“这水,还不够浑。我要把火点起来,让所有人都到台面上来。他们不是想看戏吗?我就搭个台子,让他们都来唱!”

“地宫的线索,我们不能动。一动,就是打草惊蛇,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我们可以动‘人’。”

秋诚放下笔,看着桌上那十几份烫金请柬,眼中闪过一丝与他温和外表不符的锋芒。

“我要让郑竹和柳传雄……寝食难安。我要让他们主动露出马脚!”

“月绮,你现在就去办。”秋诚下达了命令,“第一,将这些请柬,在今天日落前,送到他们府上。务必亲手交到。”

“第二,用我们的名义,去包下洛都最好的酒楼‘望江月’。告诉掌柜的,三日之后,我要宴请全城。”

“三日?!”杜月绮大惊,“公子,这太仓促了!望江月那边根本......”

“告诉他,我出三倍的价钱。”秋诚淡淡道,“如果他办不到,就告诉柳传雄,我秋诚的宴会,因为他的人办事不力而办砸了。你猜,他会不会让掌柜的办到?”

杜月绮瞬间明白了。

这是阳谋!

公子在用柳传雄的资源,去办一场对付柳传雄的宴会!

“那......柳小姐和郑小姐呢?”杜月绮忍不住问。

秋诚沉默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那轮刚刚升起的、无精打采的冬日。

“她们的父亲会来的。”他低声道,“我不想......把她们也卷进来。至少,现在不想。”

“是。”杜月绮不再多言,她收起所有请柬,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去。

......

秋诚的三日之宴,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洛都这潭深水。

不,甚至不是巨石。

它更像是一根无形的搅水棍,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深处,猛地转了一圈。

当那些烫金的请柬,由杜月绮亲自带人,以一种近乎蛮横的、不容拒绝的姿态,在同一天下午送达洛都各大府邸时,整个洛都官场和上流社会,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疯狂的骚动。

“疯了!这秋诚是疯了!”

“他‘病’了半个月,就琢磨出了这种自杀的法子?”

“你看这名单!太子太傅的门生、大皇子的小舅子、三皇子的人......还有柳传雄这个老狐狸和郑竹那个地头蛇!他想干什么?他想开‘群英会’吗?”

“他这是在公然告诉所有人:我秋诚,价高者得!”

“呸!我看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北边来的毛头小子,就算是秋荣的儿子,也敢在洛都搅动风云?他这是在玩火!”

各种议论,在洛都的宅邸深处悄然上演。而在这场风暴中,有两个地方的反应,最为耐人寻味。

柳府。

“望江月?他要包下望江月?!”

柳传雄在书房里,一脚踹翻了一个价值千金的青瓷花瓶,但他那张圆脸上,却洋溢着一种极度亢奋的红光。

“老爷,您......您别急啊。”管家吓得浑身一哆嗦。

“急?我不是急!我是兴奋!我是激动!”柳传雄搓着手,像一头即将饱餐的饿狼,“望江月是我们柳家的产业!他秋诚要用我的地方,宴请全城权贵,这是什么?这是在向所有人宣布,他秋诚,是我柳家的人!”

“可......可是......”管家颤颤巍巍地递上一份名单,“老爷,您看......这请的人......三教九流......不,是三宫六院的人都齐了。大皇子的人,跟三皇子的人,那可是死对头......这万一在咱们的酒楼里打起来......”

柳传雄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抢过名单,越看,手抖得越厉害,额头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这个......这个张威,是大皇子的人,出了名的莽夫。”

“这个李若谷,是以前徐太傅的老师,最是古板。”

“还有这个,这个王胜......他......他不是只听圣上的吗?秋诚怎么请得动他?”

柳传雄那点商人的狂喜,迅速被一种政治的恐惧所取代。

他忽然明白了。

秋诚这不是在“投靠”他,这是在“利用”他!

“他要用我的望江月,搭一个台子,让所有人都来看戏!”柳传雄一屁股坐回太师椅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他这是在逼我柳传雄站队啊!”

“老爷,那......那杜月绮姑娘还在前厅候着呢。她说,若是办不妥,她就......就只能回禀秋公子,说是柳家办事不力,这宴会,不办也罢......”

“放屁!”柳传雄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办?不办我柳家就彻底完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商人的决绝和狠辣。

“他秋诚敢赌,我柳传雄就敢跟!”

“传我命令!”柳传雄对着门外嘶吼道,“从今天起,望江月闭门谢客!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扔了!全换成我库房里最好的!地毯换成波斯的!酒具换成西域的琉璃盏!酒,给我上三十年的‘火阳春’!菜,去把‘御膳房’退下来的王师傅给我绑......不,给我请来!”

“告诉望江月的掌柜,他要是办砸了,连同他一家老小,都给我扔到江里喂鱼!”

“还有!”柳传雄喘着粗气,“这三日,给我把全城最好的护卫都调过去!明哨暗哨,把望江月围成铁桶!一只苍蝇都不许飞错地方!”

“是!”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书房内,柳传雄瘫在椅子上,用袖子擦着满头的热汗和冷汗。

“累......真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他喃喃自语,“这女婿......怎么比老夫还狠啊......”

这三日,柳传雄当真是“尽心尽力”,他把这辈子做生意的本事都使出来了。他吃住都在望江月,亲自盯着每一个细节,生怕出了半点纰漏。

他手下的人都说,老爷为了这未来的“女婿”,真是快累傻了。

而柳传雄的焦头烂额,柳清沅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她也很好奇,秋诚病了这么久,怎么突然一出手,就搞得自家爹爹人仰马翻。

她也收到了消息,自然,也知道了自己没被邀请。

“爹爹,”晚膳时,她难得见到了父亲一面,柳传雄正狼吞虎咽地扒着饭,眼圈黑得像熊。

“秋公子他......为什么不请我呀?”柳清沅撅着嘴,有些委屈,“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