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盛情难却(2/2)
但随即又有很明显的动静,像是在打架,还挺有规律的......
她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是打起来了?
紧接着,是师姐一声短促的惊呼,似乎还带着......几分欢喜?
“你敢~”
“放开我~”
陈簌影急得快疯了!秋诚......秋诚在对师姐动手吗?
可为什么师姐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都不生气啊。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进去,再然后......
声音变了。
师姐的挣扎声......似乎变小了。
那“唔唔”的声音,也渐渐变成了一种......一种她听不懂的压抑呜咽。
不是,你们做好事不带我是吧?!
........................
翌日。
天色大亮时,秋诚才从薛绾姈的房间里出来。
他神色如常,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而他一处来,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陈簌影,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便飞也似地逃走了。
秋诚没有理会她,径直回了书房。
他刚坐下没多久,杜月绮便敲门而入,她的脸色,异常凝重。
“公子。”
“说。”秋诚揉了揉眉心。
“平安镇那边......传来了消息。”杜月绮深吸一口气,“是关于......岳灵照的生母,那个李氏。”
秋诚的动作一顿,揉捏眉心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她怎么了?”
“在我们离开平安镇的第二天......”杜月绮的声音有些干涩,“她......自尽了。”
“什么?!”秋诚猛地站起身!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自尽?”秋诚的声音发寒,“可查清楚了?是自杀?还是......被人所害?”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些逃走的匪寇余党回来报复。
杜月绮立刻摇了摇头:“爷放心,我们的人仔细查证过了。问询了四邻,也......也验过了。是投缳自尽,绝无外人插手的痕迹。是......是自杀无疑。”
秋诚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杜月绮不敢出声,只能静静地站着。
秋诚沉默了良久,才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动了他的发梢。
“怎么会......”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随即,他便明白了。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妇人麻木、空洞、却又在看到女儿时亮起最后一丝光亮的眼睛。
“......大约那女子受苦半生,好不容易在那平安镇寻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以为能有个归宿......”
“......丈夫却被匪寇所害,她所有的希望和依靠,瞬间崩塌了......”
“只怕,在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动了轻生的念头......”
秋诚的呼吸变得沉重。
“......她唯一放不下的,唯一让她还苟活于世的理由,只怕......就是她的小女儿岳灵照了。”
而他,秋诚,出于善意和责任,带走了岳灵照。他给了岳灵照一个锦绣前程,一个安稳的未来。
可他,也同时抽走了那个可怜妇人......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岳灵照被我收养之后,这最后的念想也就没了......”
秋诚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便再没有理由,留在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世上了......”
“......原来,如此。”
他低声吐出四个字,声音沙哑。
这份善行带来的沉重后果,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李氏的死,像一记警钟,将他从近日的儿女情长中敲醒。
这世上,有太多像李氏这般,被命运随意摆弄、碾碎的普通人。
而柳家、郑家,还有那位三皇子谢景明,他们就是制定这“命运”的人。
“月绮。”秋诚转过身,脸上的悲悯和自责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公子,请吩咐。”
“柳家,柳传雄。郑家,洛都知府,郑竹。”秋诚的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还有......三皇子,谢景明。”
杜月绮神色一凛。
“公子,”她低声道,“柳家和郑家,虽然明面上没有过分亲近,但我们的人察觉到,他们与三皇子......走得很近。”
“我知道。”秋诚回到桌案前,“我原以为,这只是寻常的政治投靠与联姻试探。但李氏的死提醒了我,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的‘图谋’,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漠视生命。”
他想到了柳清沅的天真热情,想到了郑思凝的骄傲内敛。
“清沅和思凝......她们都是好女孩,我相信她们对我的心意,并非是单纯出于家庭。”秋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温和,“但正因如此,我才更要查清楚。”
“我担心,她们的家族,她们的父亲......背地里在做的,是她们自己都不知道的腌臜事。我不想有朝一日,要与她们......兵戎相见。”
杜月绮心中了然,公子这是在担心,自己所珍视的这些情感,最后会建立在一个肮脏的地基之上。
“公子要从何处查起?”
“柳传雄富甲天下,郑竹身为洛都知府,掌管京城户籍与治安。他们俩,一明一暗,一个有钱,一个有权。”秋诚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
“你去查柳家。不要查他那些赚钱的生意,去查他每年......向哪些‘慈善’营生里投了钱。”
“慈善?”
“对。”秋诚目光幽深,“比如,开设了多少‘育幼堂’,资助了多少‘义庄’,或是支出了多少用于‘抚恤’的银钱。我要知道这些钱的数目,以及......这些机构每年‘收容’了多少人。”
“再去查郑竹。”秋诚点了点桌案,“他是知府,洛都城内外的孩童走失、无名尸骨、流民登记,都要经过他的手。你去比对柳家的账目,看看柳家‘收容’的人,和郑竹治下‘消失’的人,在数目上......对不对得上。”
杜月绮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子是怀疑......他们在联手......贩卖人口?”
“一个有钱出资,一个有权掩盖,这很合理。”秋诚的声音很轻,“至于这些收集来的人,最后去了哪里......”
他的目光,落向了地图上“三皇子府”的位置。
“......去查查,京郊附近,三皇子名下,或是柳、郑两家共同持有的,那些隐秘的庄园、田庄,或是......私设的营地。”
“我总有一种预感,”秋诚闭上眼,“他们在暗地里,豢养着一批......不该存在于世的人。”
“属下明白了。”杜月绮沉声道,“此事干系重大,属下会亲自去办,绝不惊动他们。”
“去吧。”秋诚挥了挥手,“万事小心,你的安全最重要。我需要的是真相,不是牺牲。”
“是!”
杜月绮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秋诚独自站在书房中,李氏的音容笑貌和岳灵照那双清澈的眼睛交替浮现。
他轻声一叹,无论前路是何等龙潭虎穴,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他都必须走下去了。
......
李氏自尽的消息,如同一块沉重的阴霾,压在了秋诚的心头。
这几日,洛都的秋意越发浓了。
柳清沅差人送来了好几次帖子,说是寻到了上好的人参和补品,听闻他“身子不适”,定要亲自来探望。
郑思凝也托人带来口信,言辞虽依旧矜持,只说是秋日干燥,送来些清心润肺的秋梨膏,但那份关切之情,亦是真切的。
就连陈簌影也来问过一次,只是话没说两句,便支支吾吾地走了。
秋诚明白,那晚在薛绾姈房里发生的事情,定然在陈簌影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但他此刻,无暇分心去处理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
他对外的回复一概是“偶感风寒,不便见客”,将所有探望都婉拒了。
他并非真的病了,而是需要时间。
他需要摆脱这些家族的视线,去做一件更重要、更危险的事情。
夜幕降临,秋诚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短褐劲装,与同样做了伪装的杜月绮一起,悄然融入了洛都的夜色中。
“公子,柳家在城西的三个货栈、城南的两个布行,我们都查过了。”
一处偏僻的巷道中,杜月绮压低声音,向秋诚汇报着这几日的成果。
“如您所料,这些地方都不干净。”她递过一本薄薄的册子,“城西的货栈,暗地里在走私北境的毛皮和违禁的矿盐。城南的布行,则在账目上做了手脚,偷逃的税款数目巨大。”
秋诚接过册子,借着微弱的月光迅速翻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