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时来运转(1/2)

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支通体赤红、须发俱全的血人参。

“这是‘百年血参’,你身子弱,爹让张妈妈日日给你炖汤喝,定要养得白白胖胖!”

不等柳清沅反应,他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霎时间,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了人的眼。那里面,竟是一对鸽子蛋大小、圆润无瑕的“南海东珠”!

“还有这个,”柳传雄满眼慈爱,“爹的沅儿,天生丽质,只有这等宝贝,才配得上你!”

柳清沅捧着那冰凉温润的东珠,看着父亲那张陌生而又热切的脸,只觉得......这一切,比昨日在梅林撞见秋诚,还要来得不真实。

饶是柳清沅再不识货,也知此二物价值连城,怕是哥哥柳承嗣平日里也未必能轻易得见。

“爹......这......”她惶恐地站起身来,手足无措,“这太贵重了......女儿......女儿受不起。”

“受得起!怎么受不起!”柳传雄见她这副怯懦模样,非但不恼,反觉这般才惹人怜爱。

他满面慈爱,竟是亲手拉着她坐下,温言道:“沅儿啊,你身子弱,这血参是爹特地为你寻来补身子的。”

“这东珠,最衬你这般清透的肤色。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

他一面说,一面又环视这屋子,立时便蹙起了眉头:“哎,这屋子还是太素了些。张氏!”

“奴婢在!”

“回头去账房支五千两银子,把小姐这院子,从里到外,照着......照着京城里郡主的规制,给我重新翻修一遍!万不可委屈了小姐!”

“是!”张妈妈大声应道,喜得眉开眼笑。

柳清沅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父亲”,是如此的陌生。

这般泼天的恩宠,砸得她头晕目眩,竟是比以往的呵斥与冷落,更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她不知这背后,到底藏着何等样的盘算。

柳传雄又温言抚慰了几句,见女儿只是低头绞着帕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愈发得意,只当是自己的慈父之情感动了她,又叮嘱张妈妈等人务必“精心伺候”,这才心满意足,哼着小调,踱步而去。

他一走,这满屋的富贵,仿佛才有了几分真实的烟火气。

张妈妈领着那群新来的丫鬟婆子,也知趣地退了出去,只说要去库房亲自为小姐挑选晚膳的器皿,务必用那“官窑的五彩描金攒花蝶纹”的才配得上。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自小便跟在柳清沅身边的贴身丫鬟,扶微。

扶微这一上午,亦是如同坠在云里雾里,大气也不敢喘。

直到此刻,这满屋的“外人”都散了,她才敢“扑通”一下坐倒在脚踏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小......小姐......”扶微那张圆脸上,还带着梦游似的迷茫,“我......我方才不是在做梦吧?老爷他......他莫不是......中邪了?”

柳清沅拉过她的手,那冰凉的小手,才让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真实。

她缓缓摇头,那双清澈的杏眼里,亦是盛满了惶惑:“我也不知道。”

“我倒是有个猜测!”扶微忽然压低了声音,那张小脸上,瞬间布满了兴奋与八卦的潮红。

“小姐!我方才......我方才去茶水间给张妈妈倒水,您猜我听见什么了?”

“什么?”柳清沅的心猛地一提。

“我听见张妈妈和王管事在那儿嚼舌根呢!”扶微激动得快要站起来,“她们说......她们说......咱们府上这天翻地覆的,全都是因为......因为昨日来的那位秋公子!”

“秋公子?!”柳清沅只觉得脸颊“腾”地一热,昨日梅林中的一幕,又不自觉地浮现在眼前。

“可不是嘛!”扶微一拍大腿,凑到柳清沅耳边,那声音压得如同蚊子叫:

“我听得真真切切!张妈妈说,老爷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昨日在‘暖玉阁’设宴,不知怎么就惹恼了那位秋公子。听说......听说老爷当场就给那位爷跪下了!”

“啊?!”柳清沅吓得捂住了嘴。父亲......跪下了?

“可不是嘛!”扶微越说越来劲,“王管事还说,也不知那位秋公子到底说了什么,总之是提到了小姐您。”

“老爷从暖玉阁回来,就跟失心疯了似的,先是把大少爷的腿差点又打折了,关了禁闭;然后......然后今儿一早,就下了死命令,说小姐您是咱们府上‘最金贵的贵人’!日后您的吃穿用度,全都要以最高规格来办!”

扶微的眼睛闪闪发光:“张妈妈她们都在猜,定是那位秋公子......看上咱们小姐您了!”

“你......你又胡说!”柳清沅又羞又急,一颗心砰砰乱跳,那脸颊烫得能煎蛋。

“我没胡说!”扶微急道,“小姐您想啊!那位秋公子是什么人物?国公府的世子爷!昨日在梅林里,他还......还亲手为您摘花呢。这事儿,怕是早就传到老爷耳朵里了!”

“老爷那是什么人?他一定是觉得,小姐您有大用处,能......能攀上国公府的高枝!所以才......才突然对您这么好!”

柳清沅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复杂。

原来......是这样吗?

父亲对她的好,依旧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又一场交易吗?

她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小小的暖意,瞬间便被这现实的冰水浇熄了大半。

她不知道秋诚到底对父亲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竟然能让父亲的态度,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转变。

那个人......他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柳清沅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价值百金的银鼠袄,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

她又转念一想,就算......就算是交易,那又如何呢?

至少,现在的生活,比以前那冰冷的地狱,要好上一万倍。

至少,她不用再看兄长的脸色,不用再忍受下人的白眼,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父亲,随随便便地当成货物,嫁给哪个不知所谓的阿猫阿狗。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带来的。

柳清沅攥紧了小手。

她不管父亲是何居心,也不管秋诚是何目的。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柳清沅的日子,不一样了。

“秋诚......”

她在心里,默默地,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一次,不再是羞涩,不再是惶恐。

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感激。

话分两头。

且说柳府之中,因一位贵客的言行,搅得是天翻地覆,乾坤倒转。

而在另一头的洛都知府衙门后宅,郑思凝的听雪斋内,却是一片清寂。

这听雪斋一如其名,与柳家那恨不得用金银堆砌的暖玉阁截然不同。

窗外是几竿修竹,挺拔清瘦;室内是满架诗书,翰墨飘香。

小小一方紫铜兽首香炉里,燃着的是清淡的“冷泉香”,那味道,便如这斋室的主人一般,带着几分清高与疏离。

郑思凝一袭月白色的素面襦裙,正端坐于一张梨花木的大书案前,专心致志地临摹着一幅《寒江独钓图》。

她运笔沉稳,腕力十足,那小小的年纪,笔下的山石竟已有了几分峥嵘之气。

只是那两道秀丽的柳叶眉,却始终微微蹙着,仿佛有什么化不开的心事,凝在了笔端。

“小姐!小姐!我打听回来了!”

正当她凝神静气,要勾勒那渔翁的蓑衣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咋咋呼呼的嚷嚷,如同一阵旋风,猛地破坏了满室的清寂。

“砰。”

郑思凝手中的那支上好的湖州狼毫笔,重重地顿在了宣纸上。

那画上,一点浓黑的墨迹,迅速晕开,如同一块丑陋的伤疤,毁了整幅画的意境。

“佩玉。”郑思凝缓缓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进我的书房,要静。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哎呀,小姐!”佩玉吐了吐舌头,毫不在意地凑了上来。她是郑思凝的陪嫁丫鬟,自小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自然也比旁人放肆些。

“您就别画了!这画有什么趣儿?我打听到了天大的消息!是关于那位秋世子的!”

一听到“秋世子”三个字,郑思凝那点不悦,瞬间便被压了下去。

她缓缓放下笔,取过一旁的细棉帕,仔仔细细地擦净了手,这才端起案上那盏早已凉透了的雨前龙井,淡淡道:“说吧。他......又做什么了?”

“他......他前天......”佩玉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那兴奋之中,又夹杂了几分鄙夷,“他......他去逛青楼了!去了平康里那家最有名的‘红袖招’!”

“哐当。”

郑思凝手中的那盏粉彩缠枝莲的茶杯,虽未落地,却也重重地磕在了桌案上,溅出了几滴褐色的茶水,染脏了那幅未干的字画。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红袖招?”

她那双秀丽的眉头,在这一刻,蹙得更紧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