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西陲烽火(1/2)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话说的不是裴翾,而是高凰。
在三月初九这一日,单渠的商队才过洛阳,由于高凰的坚持,商队并没有进洛阳城,而是从洛阳北侧的平乐镇走过,沿着大河南岸往西行进着。
高凰优哉游哉的半躺在骡车上边,拿着一壶桂花酒不紧不慢的喝着,很快,一壶酒就让他给喝光了。
“单老板,再给我来一壶!”高凰头都不转就喊了起来。
单渠骑着那匹杂色马走了上来,将一个酒壶扔了过来,随口道:“高大侠,这是今日最后一壶桂花酒了,你可得省着点,喝完就要等明天了。”
高凰接过那壶酒,嘴里嚷嚷道:“真是什么破规矩,一天才一斤半怎么够啊……”
“这是裴兄定的规矩,我也不敢给您破啊,再说了,桂花酒就带了那么多,也没办法不是。”单渠笑着说道。
高凰拿着那壶酒,忽然脸色凝了起来,他抬头望着天上灿烂的太阳,喃喃道:“过了洛阳,离家也就不远了……”
单渠听到了这句话,疑惑的问道:“高大侠你家在何处?”
“在平陆。”
“平陆?”
“是,过了洛阳,还有两百里。”
“高大侠可是想家了?不知家中还有何人呢?”单渠问道。
“没有家人了,家里全是坟……”高凰说着,露出伤感的神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心思细腻的单渠很快就明白了,于是说道:“高大侠,如今是三月上旬,天气渐暖,万物复苏,正是清明祭祖时节,要不咱们到平陆停留一日,我陪高大侠祭祖?”
高凰诧异的看了一眼单渠,点了点头:“好。”
从洛阳到平陆,两百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商队足足走了两日,至三月十一上午才渡过黄河,抵达平陆。
在平陆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高凰找到老家的祖坟之后,跪在坟前嚎啕大哭,单渠劝都劝不住,只得买来香烛纸钱,在高家的祖坟前摆弄了起来。一时间高家祖坟前烟火缭绕……
正在祭祀之时,忽然一个年岁约莫三十,衣衫破烂,身形消瘦的汉子走了过来,他盯着跪在坟前的高凰左看右看,正当单渠要驱赶他时,那汉子却大喊着朝高凰跪了下来。
“大哥!”
这一声“大哥”让泪流满面的高凰止住了哭声,他转头看着这个穿着破烂,身形消瘦的汉子,仔细打量一番后,双眼中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
“你是三弟?”高凰试着喊了一声。
“大哥,是我啊,我是高翔啊!”
“高翔?”高凰喃喃念着,忽然一冲过来,一把就把自称高翔的人给抱住了!
“三弟,你还活着?”
“大哥,你也还活着啊?”
“你怎么没死啊?”
“对啊,大哥,你不是被洪水冲走了吗?”
高凰看着这个消瘦的汉子,捶了他一拳:“你大哥哪那么容易死啊!如今你大哥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有一身本事呢!你呢?”
高翔一脸苦笑:“大哥,我没本事,侥幸活下来后,只能给大户人家打短工……后来身体不行,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积蓄也用尽了,只能靠乞讨度日……”
“苦了你了三弟……”高凰摸着高翔的脸道。
“我以为我快死了,就回来咱们高家的祖坟前看看,因为有人说你还活着……没想到……”高翔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泪笔直流……
高凰一把将高翔揽在了怀里,口中念道:“你放心,以后跟着大哥,大哥一定让你好好活下去!”
“嗯……”高翔重重嗯了一声。
一旁的单渠诧异不已,没想到高凰回来祭祖,居然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有这么巧的事?
“单老板,你能不能收下他?你放心,他不要任何工钱,吃的用的,你从我工钱里扣!”高凰对单渠道。
单渠皱了皱眉,按道理他的商队是不能收不认识的人的,因为裴翾跟他说过了,不了解底细的人不能收,这是大事……
可这是高凰的弟弟,看着高凰那恳切的眼神,单渠还是点了点头:“好。”
“太好了!”高凰重重的拍了拍高翔的后背,“三弟,以后你就跟着大哥走!有大哥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嗯……”高翔像个小孩子般扑进高凰怀里嗯了起来。
于是乎,从今以后商队里便多了一个人……
商队很快离开了平陆,再度往西而去。可当商队远离时,大河对岸却出现了两个人。
“公子,这高翔可靠吗?”发问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长着黑黑的方脸,浓眉,小眼睛的男子。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洛阳与裴翾交过手的韩让。
“当然可靠了,因为他本身就是高凰的弟弟,若不是当初我们在路边搭救,他早就已经成为一堆白骨了。”说这话的正是端王的儿子,李尚。
“公子,我是说,他会因为高凰是他亲兄弟而出卖我们吗?”韩让问道。
“哼,兄弟重要还是命重要,他是分得清的……他与高凰失散多年,兄弟情分也没剩多少了……况且,他身上被我们下了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一粒解药才能活下去,他不可能违背我!”李尚冷冷道。
“公子高明!”韩让拍了句马屁。
“好了,你该去跟程彪他们汇合了。他们几个估计搞不定裴翾,还得你去帮忙。”李尚对韩让嘱咐道。
“是,公子,属下这就彻夜赶去!”
很快,韩让就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沿着河边大道,直奔西边而去!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裴翾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程彪已经死了,就死在了三月初十的夜里。
三月十一这一天,也正是裴翾离开长安城的时候。一大早,裁缝店老板就亲自将制作好的皮靴送了过来。这裁缝店手艺不错,居然做的皮靴尺寸都符合,而且做工精细,关键是做的还很快。
一夜时间就做完了,还是很值得夸奖的。也不知道老板动用了多少人力。
拿到靴子后,裴翾几人也就准备启程了。
“裴老弟,帮我带封信吧。”临走之时,褚然忽然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裴翾接过信,看着信封上的“兄长褚骁亲启”六个字,疑惑不已:“不知令兄在何处高就?”
“我哥在安西军当将军,目前应该在金城,你将信交予他,他自然会让安西军帮你开路,你也会少去许多麻烦。”褚然笑道。
“好,那就多谢褚兄了!”裴翾谨慎的收起信,朝褚然拱手做礼。
褚然也拱手道:“裴老弟,一路小心,记得平安归来!待再来长安,我请你喝酒。”
“好!”
两人约定了下来。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天,陇右一带,朝廷与吐蕃的战事已经打响了!
在陇右的金城,一座黑色的府邸内,发出了一声怒吼。
“什么,鄯州丢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发声之人正是朝廷的安西将军,狄肜。
狄肜今年约莫五十上下,长着一张秀气的文人脸,留着三缕笔直的长髯,身形偏瘦,看上去就不像个武将。
“启禀将军,吐蕃人攻势太猛了,而且他们的兵力数倍于我们,兄弟们坚持了十日,已经死伤了六成……没有援军,我们根本就没法守下去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朝廷贬谪至此的原安南将军,晁覆。
“一万人就守了十日?晁覆,这就是你的能耐?”狄肜抖着长胡子破口骂道。
单膝跪地的晁覆,忍气吞声道:“将军……晁覆如今不过是个校尉而已……能指挥的人,也不过五百,而我那五百人,皆已战死在了鄯州了……卑职带领他们拼命厮杀了十日,击毙的吐蕃人不下两千,我晁覆也对得起这个校尉之职了……”
“你……”狄肜被噎住了,作为安西将军,他不去苛责鄯州守将,反而去刁难一个只管着五百人的校尉,显然有些过分……
“那鄯州的守备李仝呢?”狄肜问道。
“破城之后,他带着亲兵逃了,不知逃向了何处。”晁覆答道。
“好了好了,本将军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狄肜直接挥了挥手。
晁覆猛然抬头:“将军,卑职下去?下哪去?鄯州已经丢了啊!”
“你……你就先留在本将军这里,给本将军喂马吧……”狄肜坐了下来,看都没看晁覆就说道。
“喂马?”晁覆简直不敢相信。
“还不快滚!区区一个校尉,你啰嗦什么?”狄肜一下就变了脸。
“是……”晁覆忍气吞声,缓缓起身,然后弯着腰走向了堂外……
走到院子里,晁覆抬头望天,天空蔚蓝无比,晴日当空,可他的眼前,却只有一片雾霾。
正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原以为发配到陇西,纵然日子苦点,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再度依靠战功升上去,可没想到,遇上了这样懦弱无能的守将,以及只会说风凉话的安西将军……
晁覆忍气吞声的去了马厩,而堂内的安西将军狄肜,却正在挥笔沾墨,给朝廷写军报呢!
“臣安西将军狄肜百拜,望陛下得知,三月初,吐蕃人集结了二十余万大军,猛攻鄯州。鄯州将士英勇抵抗,臣也派兵支援,目前鄯州尚在我手,只是钱粮匮乏,军械短缺。愿陛下体念前线将士之辛苦,速速发来钱粮军械,臣不胜感激!”
安西将军狄肜在军报上写下了这么一段话来……
写完军报之后,狄肜立马叫来信使,嘱咐用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阳。之后,他便迅速召集身在金城的将领,商讨起了战事来。
“诸位,谁愿领兵前往收复鄯州?”狄肜看向了手下诸将。
可这些将领却一个个默不作声,面带难色。
“诸位为何一言不发?难不成尔等都不愿领兵,都怕死?”狄肜第二句话就发火了。
这时,一个面容粗糙,穿着一身锁子甲的关西大汉站了起来,朝狄肜拱手道:“将军,若要收复鄯州,就必须打通湟水谷地!咱们手上能调动的兵力只有五万五千人!而吐蕃人却有八万之众!湟水谷地之内,两侧皆是高山,中间一条河谷,咱们若贸然进军,极易中伏!何况咱们人少,野战都未必打得过,何谈收复鄯州?”
“荒唐!我堂堂安西军,兵强马壮,威名远扬,岂惧区区吐蕃蛮子?褚骁,你是不是畏战了?”狄肜大怒道。
这个起身说话的将军正是褚然的兄长褚骁。只见褚骁大声道:“我关西汉子从不畏战!只是将军您作为镇守陇西的大将,鄯州丢失,您难道不该亲自带兵出征吗?”。
“你!”狄肜又被噎住了。
这时,又一个将领站了起来:“将军,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咱们首先必须先将情报探知清楚,然后制定对策,方可发兵,切不可贸然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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