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灵寺归位(1/2)
上元二年九月初七,白马山的晨雾还未散尽,如一层轻薄的素纱缠绕在青灰色的山岩间,连空气里都浸着深秋的微凉。圣灵寺前的广场上,却早已挤满了人,连寺门两侧的老槐树下都站满了身影,连呼吸声都压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场肃穆的归葬。
青石板地面被连夜赶来的祭师们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缝隙里的枯草都被细细剔除,中央那条从寺门延伸至山脚的白绫,在雾中泛着柔和的光,像一条通往安宁的路。
白绫两侧,两百名身着素白祭服的祭师整齐列队,祭服领口绣着的“护民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们手中捧着的魂香早已点燃,浅灰色的烟丝袅袅上升,与山间的雾气缠绕在一起,渐渐凝成细小的水珠,落在祭服下摆,洇出点点湿痕,透着化不开的肃穆与哀伤。
班哲手捧杨石的骨灰坛,走在白绫的最前端。坛身由白马山特有的青石雕琢而成,石质细腻温润,触手微凉,上面刻着的“护民纹”细密而清晰——那是他花了三个通宵亲手设计、亲手雕刻的,每一道纹路的转折、每一处线条的深浅,都对应着恩师生前守护过的一个村落。比如那道弧度最平缓的纹路,代表着十年前被山洪围困的清溪村,当时杨石带着他在雨中布了三天三夜的魂障,才护住了全村人的性命;还有那道刻得最深的纹路,是洛阳城破后他们暂居的黑石寨,恩师在寨墙上挡下乱兵的刀,后背的伤养了整整两个月。
他的脚步很慢,每走一步,青石板都似在无声回应,记忆便随着脚步一点点翻涌:少年时在圣灵寺的后院学魂术,他总握不稳圣灵法杖,杨石就从身后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法杖传到他掌心,一遍遍地教他调整气息;第一次下山历练,他揣着恩师给的干粮站在山门口,杨石拍着他的肩叮嘱“祭师的刀,要对准恶徒,护着百姓,万不能忘了本心”,当时山风正急,吹得恩师的白发飘起,他却没敢多看;洛阳城破后他们被迫分散,他在流民中辗转时收到恩师从山寨寄来的信,信纸皱巴巴的,字却写得工整,末尾那句“无论朝堂多乱,守住本心就好”,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纸角都被磨得发毛。
阿彪和马泽分侍在班哲两侧,前者肩背玄铁弓,弓身上系着的三尺白绫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箭囊里的银箭都仔细裹着素布,连箭尖都藏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一点寒光惊扰了逝者;后者背着的药箱擦得一尘不染,箱盖上摆着一束刚从后山采来的圣灵草,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在雾中折射出细碎的光——那是杨石最爱的草药,恩师总说它“能驱邪,更能清心,乱世里多看看这草,心就不容易乱”。
广场边缘,流民与山寨的百姓自发地捧着野菊,有的是从山间采来的黄菊,有的是用布巾折成的假花,老人们手里的菊花蔫了大半,却仍紧紧攥着,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时不时用袖子抹一下脸;孩子们不懂葬礼的沉重,却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将花瓣一片片撒在白绫上,花瓣落在班哲的脚边,又被晨风吹起,轻轻贴在骨灰坛上,像是在为逝者引路。
走到山腰的祭师墓群时,天已微微亮,雾也散了些,能看清墓碑上刻着的历代祭师的名字。墓群中央,早已挖好一个方坑,坑底铺着晒干的圣灵草,草香混着泥土的气息飘来,那是杨石生前最熟悉的味道——他总说晒干的圣灵草能安神,每年都会亲自晒上几捆,放在寺里的各个角落。
班哲蹲下身,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骨灰坛放入坑中,指尖拂过坛身正面刻着的“杨石”二字,指腹能摸到刻痕的温度,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师父,回家了。历代祖师都在这里,您看,张祖师的墓在左边,李祖师的墓在右边,您不会孤单的。以后,我们会守着白马山,守着您护了一辈子的百姓,不会让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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