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救命啊,皇上比我更像太医!(1/2)

“还有上次!殿下只是多睡了半个时辰,皇上就能从‘嗜睡是元气恢复还是湿困脾阳’开始。

问遍了五脏六腑可能的影响,最后连带着把我们开的所有安神方、固本方、祛湿方全都捋了一遍。

问我们为何选择甲方案而非乙方案,丙药材替换成了药材后对殿下那‘先天不足’的体质会产生何种细微差异……有些细节,连我都是翻了好一会儿书才回想起来!”

他越说越是心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这……这简直比晚辈这个刚入门、还在背《汤头歌诀》的太医懂得还多,还深!

皇上日理万机,怎么……怎么连这些极其专业的医理药性都如此精通?

每次问的问题都不一样,还都问在点子上,让人……让人想含糊其辞都难!”

他想起刚才自己被皇上点名,询问一味佐使药的炮制方法是否会影响其“引经”效果时,自己那结结巴巴、险些答不上来的窘迫,脸上又是一阵发热。

皇上那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他肚子里那点可怜的存货。

他这番话,虽然情绪激动,却说出了在场所有太医(尤其是年轻些的)共同的心声。

皇上的询问,已经远远超出了“关心病情”的范畴,更像是一位极其严苛、学识渊博到可怕的“主考官”。

在反复检验、质疑、推敲他们这些“考生”的每一个诊断、每一味用药、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判断依据。

王御医听完,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苦笑。他放下手中的笔,示意张永年坐下,自己也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缓缓道:

“永年啊,你觉得奇怪,那是因为你入行晚,在御前伺候的日子也短。”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感慨:“你道皇上为何如此‘精通’?那是因为……皇上他,是真正下了苦功夫去学的啊!”

看着张永年愕然的眼神,王御医继续道:“太子殿下这病,不是一日两日了。

自殿下幼时体弱,皇上便对殿下的身体状况极其上心。

起初,皇上也只是询问结果,开什么方,用什么药,听太医解说。

但后来,尤其是近几年殿下几次病重,皇上便不再满足于只听结论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敬畏:“皇上会让人找来相关的医书典籍,从《黄帝内经》、《伤寒论》到本朝编纂的各类医案集成,自己抽空研读。

遇到不懂的,便会召我等前去讲解,不是听个大概,而是真的要弄懂其中的机理。

脉象的‘浮、沉、迟、数、滑、涩’各自对应何种病症,药材的‘四气五味’‘升降浮沉’‘君臣佐使’如何配合,甚至一些疑难杂症的古方今用……皇上都曾细细问过,且记性极佳,下次再问,往往能举一反三。”

“至于你方才说的那些具体问题,”

王御医叹了口气,“那都是皇上这些年来,在反复过问太子病情的过程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殿下每次病发,用了何药,有何反应,好转如何,反复又如何,皇上都心中有数,甚至比我们某些当值太医记得还清楚!

他如今问的,早已不是泛泛而谈,而是基于对殿下病史的透彻了解,对我们太医院治疗思路的长期追踪,以及对医理药性的相当程度掌握后,提出的极其有针对性的问题!”

他看着张永年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永年啊,在皇上面前,万万不可存有丝毫侥幸敷衍之心。

皇上问得细,问得深,不是有意为难,而是他确实懂,也确实关心则乱,恨不得将太子殿下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分脉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以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唯有更加谨慎,更加精进,才能应对皇上的垂询,也才对得起皇上这份……沉重的父爱,和太子殿下的安危。”

“至于皇上为何懂得这么多……”

李院判接口,叹了口气,“你难道忘了?皇上自幼好学,天文地理、经史子集、算术医卜,无不涉猎。

太医院珍藏的历代医案、前朝宫廷用药记录,皇上若真想看,随时可以调阅。再者……”

他压低了声音:“为太子殿下诊治的这些日子,皇上只怕是……将我们能接触到的、所有相关的医书典籍,甚至太医院过往的脉案记录,都翻了个遍,记在了心里。”

张永年听完,半晌无言,心中那点因为被问倒而产生的委屈和“皇上太较真”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然起敬的震撼和沉甸甸的压力。

他终于明白,为何几位院使大人每次面对皇上询问时,都那般如临大敌,回答时字斟句酌。

那不仅是畏惧皇权,更是对一位精通此道、爱子情切的君父的敬畏,以及对自身医术能否匹配这份沉重期待的审慎。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晚辈……明白了。多谢王大人指点。”

摊上这么一位“学霸”皇帝兼“儿控”父亲当“病人家属”,他们这些太医,除了把皮绷紧,把本事用到极致,把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到无可指摘,还能有什么办法?

偏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

几位太医默默地整理着药箱,准备着明日可能需要的药材,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卑微却无比强烈的期盼——太子殿下,您可千万快点好起来,精神头足一些吧!

您清醒的时候,皇上问话的语气,好歹还能温和那么一点点……

炉上的药,依旧翻滚着苦涩的泡泡。

偏殿里,太医们各怀心思,疲惫中透着警醒,等待着下一次可能随时到来的“传召”与“考校”。

而那位年轻太医,则默默地翻开了医案,开始更认真地琢磨起太子的脉象和用药来——他可不想下次再被皇上问得哑口无言,那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恐怕还有脑袋。

*

随着太子的病情终于稳住,并开始呈现出缓慢但确定的向好趋势,笼罩在紫禁城上空那令人窒息的重压,也随之悄然转移。

康熙那颗为悬了多日的心,虽然依旧未能完全放下,但至少不再被随时可能失去的恐惧所攥紧。

这一日,临近傍晚,康熙在确认胤礽一次安稳睡去后,步出内殿,来到了平日里处理政务的东暖阁。

多日未曾踏足,阁内依旧纤尘不染,堆积如山的奏章被梁九功安排人分门别类、整齐码放在御案一侧。

康熙在御座上坐下,目光扫过那些代表着四方政务的题本奏折,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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