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喜结连理(2/2)

鼓点三声,司仪换了腔调,像戏台上的老生拖长音,“一拜天地——”

赵强扶柳依依转身,对着那抹破云而出的微蓝天幕,深深一揖。风掠过花海,把绣球花瓣卷到他们肩头,像替天空答礼。

“二拜高堂——”

喜楼台阶上,柳高阳与妻子杨桂兰居左,赵大山与妻子李桂枝居右,四位老人并肩而坐。赵大山忙不迭把本要递出的红布包收回怀里——银镯子得等会儿再送,先受礼。

新人跪上席草垫上,额头叩在青石板上,一声脆响。 柳高阳看着女儿女婿磕头,眼眶通红地把红包塞过时,柳高阳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只狠狠拍了拍女婿的肩。赵大山则把袖口当毛巾,擦泪又擦汗。

两位新人俯身叩首时,杨桂兰和李桂枝同时抬袖抹泪。一方绣兰花的袖口和一方绣牡丹的袖口交叠在一起,像两朵不同季节的花,被同一阵喜风吹得轻轻颤抖。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额头几乎相抵。赵强小声补了句,“刚才誓词里漏了一条——以后我搬砖,你数钱。”柳依依噗嗤笑出声,鼻尖撞在他胸花上,那朵用废铁丝缠的“花”被碰得颤了颤,像他们初遇时工地塔吊上摇晃的指示灯。

执礼生捧上合卺葫芦。葫芦被金线从中剖开,连着一根红绳,绳上串着两颗小铃铛——是赵强昨晚偷偷焊的,用的是工地废弃的钢筋头。两人各执半边,饮下微甜的桂花酒,铃铛叮当作响,盖过了远处隐约的《婚礼进行曲》。

最后,柳高阳起身,把斗里的五谷撒向新人头顶。米粒落在西装与婚纱上,像一场小小的丰收雨。

赵大山这才重新掏出红布包,银镯子在阳光下亮得晃眼。柳依依正要伸手,赵强抢先接过——

“爸,我先给她戴上,工地活儿糙,怕磨破了手,我得先验验这镯子是不是实打实的纯银,别亏了我媳妇儿。”

一句话又惹得哄堂大笑,连执礼生也憋不住,嘴角直抽。

婚宴上,启轩和悦昕穿着小花童礼服,举着“早生贵子”的牌子到处跑。赵月娥拉着张芳芳碰杯,“你看这俩孩子,一个懂建筑,一个会管账,将来准能把日子过成高楼大厦。”

柳加林端着酒杯找到赵强,两人碰得杯沿作响,“小强,我这妹妹就交给你了。”赵强仰头干了酒,抹了把嘴,“哥,你放心!”

暮色降临时,宾客渐散。柳依依坐在花海边的长椅上,赵强蹲在她面前,为她脱掉高跟鞋揉脚。远处的宴会厅还飘来歌声,近处的虫鸣混着花香。“你看,”

柳依依指着天边的晚霞,“我说过会是好天气吧。”赵强笑着把她的脚揣进自己怀里,“是你带来的好运气。”

婚宴的喧嚣刚漫进婚房,伴郎们就扛着赵强往里冲,柳依依被张芳芳护着躲在梳妆台后,笑得直不起腰。

“新郎官,先过‘爱情密码’关!”打头的伴郎掏出纸笔,“写出新娘的农历生日、三围尺寸,还有最爱吃的三样菜——错一样,罚酒三碗!”

赵强抓着笔的手直抖,农历生日倒是顺溜写出,三围处却画了三个问号,引得哄堂大笑。“这都不知道?”

柳依依隔着人群瞪他,“上次买旗袍是谁说‘估摸着差不多’的?”赵强挠着头赔笑,“下次我拿皮尺量准了!”

最后还是张芳芳在他耳边提点,“糖醋排骨、荠菜饺子、草莓罐头——快写!”

刚过第一关,伴娘们又搬来张矮凳,凳腿绑着红绸。“新郎抱新娘深蹲十个,脚不能沾地!”赵强二话不说抱起柳依依,她婚纱的裙摆扫过他的西装裤,惹得他耳根发烫。

蹲到第五个时,有人突然抽走凳腿下的砖,他踉跄着差点摔倒,却死死把柳依依护在怀里,“没事吧?”柳依依笑着捶他:“平时扛钢筋的劲儿呢?”

“这才刚开始!”赵强的堂弟举着个红陶罐进来,里面晃出哗啦声响,“请新郎新娘共咬苹果,咬到核才算,掉了就得学三声狗叫!”

赵强抱着柳依依凑过去,苹果刚碰到嘴唇,堂弟突然抽走苹果,两人的额头“咚”地撞在一起。柳依依捂着额头笑,赵强却趁机在她嘴角偷啄了一下:“这下不用学狗叫了。”

最热闹的要数“结发同心情”。伴郎拿来红线和剪刀,要两人各剪一缕头发,缠成同心结放进锦盒。

赵强笨手笨脚地剪自己头发,一剪刀下去扯得头皮疼,惹得柳依依抢过剪刀:“我来!”她的指尖划过他的发梢,突然红了脸——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他鬓角的碎发,竟藏着根早白的银丝。“工地上熬的吧?”她轻声问,把两缕头发缠得紧紧的。

“该找鞋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伴娘们早把柳依依的红绣鞋藏得严实。赵强在衣柜里翻出她的安全帽,在床板下摸出半盒粉笔——都是她跑工地时的老物件。

最后还是启轩拽着他的裤腿,指着窗台上的花盆,“姑父,鞋在仙人掌后面!”赵强伸手去够,被仙人掌扎了下,举着流血的手指给柳依依看,“你看,为你流血了。”

“罚他给新娘唱情歌!”众人又起哄。赵强五音不全,扯着嗓子唱《咱们工人有力量》,唱到“盖成了高楼大厦”时,突然改了词:“娶回了我的好姑娘!”柳依依笑得直抹泪,抓起桌上的喜糖砸他,“跑调跑到天边了!”

闹到深夜,赵月娥拎着个竹篮进来,里面是两碗荷包蛋,“快吃点垫垫,再闹下去该累垮了。”她给柳依依塞了个红布包,“这是压箱底的规矩,里面有两块银元,说是能保早生贵子。”

柳加林喝得脸红,搂着赵强的肩膀说:“当年我被闹到后半夜,你嫂子第二天就罚我洗了三盆衣服——你小子等着!”

人散后,赵强关上门,转身就被柳依依拽住领带,“刚才是谁说‘以后家里我当老板’的?”他顺势把她圈在怀里,鼻尖蹭着她的发香,“老板说了算,老板让往东,我绝不往西。”

柳依依摸着他被仙人掌扎红的手指,突然发现他掌心的茧子上,还沾着点红绣鞋的金线。

窗外的月光淌进屋里,落在那只找了半宿的红绣鞋上。鞋尖沾着的泥土,是他从工地带回来的;鞋帮绣的并蒂莲,是她一针一线缝的。赵强从锦盒里摸出那个同心结,举到月光下看,“你看,缠得多紧。”

柳依依靠在他胸口,听着远处隐约的虫鸣,突然明白——这热热闹闹的闹新房,哪是为难,分明是盼着他们把日子过得像这红线缠发,紧紧巴巴,却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