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血河摆渡，残碑秘辛（1/2）

那水声潺潺，在这片连风声都吝啬的光秃死寂之地，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生机。

林枫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将依旧昏迷的慕容雪小心背起，用恢复不多的混沌之气稳固好。他不敢在此久留，谁也不知道这片看似死去的沼泽，是否会再次孕育出新的恐怖。那水声，是眼下唯一能感知到的、不同于死亡的方向。

他步履蹒跚，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脚下的血肉泥潭在核心肉瘤湮灭后，失去了活性，变得如同冷却的蜡油般粘稠板结，行走起来异常艰难。四周弥漫的死气虽然不再主动凝聚成怪物，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怨念依旧无处不在，侵蚀着人的心智。

混沌之眼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扫视着前路。他体内的混沌金丹布满裂痕，勉强维持着形态，缓慢汲取着源核反哺的微弱本源进行修复。之前强行吞噬那暗红珠子，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那种狂暴阴邪的能量显然也对混沌源核造成了一定的负担，它此刻沉寂无比，不再有任何异动。

约莫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穿过一片由巨大、扭曲的暗红色珊瑚状骨骼形成的“林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条河。

一条宽阔、望不见对岸的河，横亘在眼前。

河水并非清澈，也非浑浊，而是一种浓郁的、化不开的暗红色，如同流淌的、粘稠的血液。河面平静无波，却散发出比沼泽浓郁十倍、百倍的死气与怨念！那之前听到的潺潺水声，并非河流本身发出，而是河面上偶尔翻滚起的浪花，拍打在岸边一些嶙峋怪石上发出的声响。那些浪花中，隐约可见无数挣扎扭曲的魂魄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

血河！

仅仅是站在岸边，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与直冲神魂的怨毒寒意，就让林枫一阵头晕目眩，背上的慕容雪也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体表的冰蓝寒气自主激发，抵抗着这股侵蚀。

河对岸，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暗红雾气中，看不真切。但混沌之眼能隐约感觉到，那边的死气似乎淡薄一些，空间也相对稳定。

必须过河！

林枫沿着河岸行走，试图寻找渡河之法。这血河绝非善地，其中蕴含的恐怖，恐怕比之前的血肉沼泽更甚，直接渡河无异于自杀。

走了没多久，他忽然停下脚步。

在前方一处相对平缓的河滩上，赫然停泊着一艘……船。

一艘破旧不堪的小木船，船身遍布腐蚀的痕迹，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灯焰如同豆粒大小，散发出微弱却异常稳定的光芒，勉强照亮船头方寸之地。一个身披破烂蓑衣、戴着宽大斗笠的身影，背对着岸边，静静地坐在船尾，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篙，篙尖没入暗红的河水之中，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塑。

摆渡人？

林枫心中警铃大作。在这诡异的葬龙涧核心区域，出现这样一个摆渡者，其诡异程度远超任何狰狞的怪物。他混沌之眼仔细扫去，却看不透那蓑衣斗笠下的真容，只能感受到一股如同这血河本身般死寂、冰冷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靠近，那摆渡人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斗笠下，并非预想中的骷髅或者腐烂的面孔，而是一张……空白的面容。没有五官，没有起伏，只有一片平滑的、如同打磨过的玉石般的惨白。但林枫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麻木、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渡河……者……付……船资……”

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林枫的心底。

船资？林枫心中一凛。在这种地方，所谓的“船资”，恐怕绝非灵石宝物那么简单。

“何物为资？”林枫沉声问道，暗中调动起恢复不多的混沌之气。

那无面的摆渡人抬起一只覆盖着破旧布条的手，指向林枫，然后又缓缓移向他背上的慕容雪。

“生机……魂力……或……等价……之物……”

声音冰冷，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林枫眼神一冷。生机与魂力，乃是修士根本，岂能轻易付予这诡异存在？至于等价之物，他身上除了混沌源核和几件本命法宝，又有何物能与生机魂力等价？混沌源核绝不可能，本命法宝若失去，实力大损，在这绝境更是死路一条。

“若无资呢？”林枫握紧了混沌神剑。

摆渡人那空白的脸庞转向林枫，虽然无目，却让林枫感到一种被锁定的寒意。

“强渡……者……魂归……血河……身饲……怨灵……”

话音未落，原本平静的血河骤然翻腾起来！无数双由暗红血水凝聚而成的鬼手从河中伸出，疯狂抓向岸边，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凄厉的魂啸！河面之下，隐约可见庞大扭曲的阴影游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林枫脸色难看。若是全盛时期，他或许还敢尝试强行渡河，但此刻状态十不存一，还带着昏迷的慕容雪，硬闯这诡异血河，成功率几乎为零。

难道真要付出生机或魂力？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他背上的慕容雪，眉心那黯淡的星痕，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与此同时，那摆渡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空白的脸庞“望”向了慕容雪眉心的方向，那一直麻木冰冷的气息，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星辰……的……印记……”摆渡人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持有此印……可抵……船资……”

林枫一愣，看向慕容雪眉心的星痕。这险些要了她性命的东西，此刻竟然成了渡河的“船票”？

是福是祸？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强行渡河九死一生，付出自身生机魂力更是自断根基。用这诡异的星痕作为交换，或许是唯一可行的路径。

“如何抵资？”林枫谨慎地问道。

摆渡人抬起手，对着慕容雪眉心的方向虚虚一抓。

嗡！

慕容雪眉心的星痕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并非自主爆发，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剥离出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淡银色流光，飞向了那摆渡人。

摆渡人将那缕流光摄入手中，那空白的脸庞似乎凝视了片刻，随即将其融入体内。

“……资……已付……”

他收回手，重新转回身，面向血河，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坐姿。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