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枫燃织霜与风卷新红(2/2)

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又来了,手里攥着个纸折的小火炉,炉上画着红枫。“我要织片柿子林,”她把纸火炉往织机旁一放,霜化的水打湿了纸角,露出里面的柿子,“用橙红绒织果,枫红线织叶,让谷仓旁多些甜,也让初霜天更暖些。”楚昭蹲在她身边,帮她把混了朱砂的橙绒线穿进枫梭,少女的手指冻得发红,他便用掌心焐着她的手走线,两人的影子投在“归墟续篇”上,像两株燃着的枫。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枫枝,在织天坊的布面上投下碎红般的叶影,新纹在光里泛着烈,像烧旺的火。楚明织的枫叶在藤架上堆成焰,赭石线的亮随光移,像火在蔓延;阿依古丽的柿子线在林边织了些细枝,橙果上的星砂闪着,像落了层金;周明远用枫梭织的霜纹在布面织成网,把枫、柿、仓都罩在里面,像整个冬初都浸在暖里。

“阿禾的信上说,”兰珠借着阳光翻着信纸,纸上的字被霜气洇得发皱,“漠北的草原结了层白,孩子们把‘归墟续篇’的拓片挂在毡房里,说枫纹能引来火神,连最冷的夜都能烘暖,羊群蹭过拓片时,像在给布上的枫叶添柴。”她把信纸往枫梭上一压,风带着纸角擦过梭身,像在和霜纹应和,露出背面画的小柿子,果上的纹是用橙绒线绣的,在光里闪。

楚明看到柿子,突然抓起枫梭往柿子林里织,用橙绒线和朱砂线拼了个小小的火塘,塘边的柴堆嵌着星砂,光一照,像在慢慢燃,像真的有人在烤火。“给暖冬找个源头,”少年笑着说,“有霜的地方,该有会发热的念想。”

阿依古丽的姜茶线跟着织过去,在火塘旁织了圈细细的热气纹,用姜黄线绕了八圈,星砂的光让纹像在腾,仿佛能看见水汽在上升。“撒马尔罕的老织娘说,”少女的指尖在热气纹上顿了顿,光痕让纹像在笑,“枫会记霜,线会蓄暖,不管多冷,织在布里的火都能烧着。”

日头偏西时,枫红更烈了,“归墟续篇”的新纹在夕阳里泛着赤金。枫叶的红缠着藤的褐,柿子的橙映着星的亮,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织的柿子林在光里晃,橙绒线的果托着朱砂的红,像把整个冬初都收进了火里。晚风带着炭火的气,吹得枫叶片片落,姜香、枫烈、豆甜混在一起,让整幅锦都像浸在暖酿里。

波斯少年要带着商队往回走了,驼峰上的木箱被夕阳染成紫红,里面装着“枫燃新架”的拓片,是用枫汁拓的,纸页上的叶痕还带着暖。“告诉撒马尔罕的老织娘,”楚明往他手里塞了把晒干的枫叶,“这叶在布上红,也在火里红,到了深冬就成了烫。”

阿依古丽把那张霜养纹残片放进木箱:“让她们摸摸,初霜的织机声,是枫在帮着燃火,烧够了就跟着风走,走到哪哪就暖和。”

兰珠提着空锡壶往回廊走,姜茶的辣还沾在指尖。周明远扛着织机往工坊去,枫梭上的干枫叶在暮色里蜷了边,像烤干的纸。小石头把纸火炉挂在织天坊的门楣上,书箧上的琉璃珠在夕阳里滚出串响,像在数着枫留下的痕。

楚昭最后一个离开织天坊,转身时,夕阳的光顺着“归墟续篇”的新纹漫开,枫叶的烈、柿子的甜、火塘的暖在光里融成一团,像把漠北的霜、中原的枫、西域的红都织进了这块布。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追出来,手里举着她织的柿子林,影子在暮色里晃,像片真的林,正跟着波斯少年的驼铃声,往红透霜天的远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