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言如刀与冰山裂痕（2/2）
负责该项目的副总裁详细汇报了追加投资的必要性和风险回报测算。报告数据详实，逻辑清晰，按照苏清雪一贯的风格和魄力，这份追加投资的议案本应毫无悬念地快速推进。
但财务总监王海却一反常态地站了出来。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刻意的“审慎”，语气缓慢而凝重：
“苏总，各位同仁。关于东南亚项目的追加投资，从财务角度看，回报预期确实可观。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目前国际地缘政治局势存在诸多不确定性，尤其是项目所在国的政策风向，近期似乎有微妙变化。我个人认为，在这个节点上，如此巨额的追加投入，是否……过于激进了？风险敞口是否过大？我们是否应该……更谨慎一些？比如，暂缓推进，进行更深入的尽职调查？”
这番话，看似出于财务负责人的专业审慎，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放在平时，王海绝不会在苏清雪明确看好且数据支撑充分的情况下，如此公开地唱反调！尤其是在追加投资的额度对苏氏整体而言并非不可承受的情况下！
苏清雪的目光瞬间如同实质的冰刃，刺向王海！
王海被她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但依旧梗着脖子，维持着那副“为了集团负责”的姿态。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其他高管都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轻易表态。苏明远低着头，看似在研究面前的文件，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弧度。很好！王海这颗棋子，动得正是时候！
苏清雪放在桌面下的手，悄然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王海的发难，印证了流言已经开始影响决策层！这绝不仅仅是“审慎”那么简单，这是对她权威的试探和挑战！而始作俑者……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冷冷地扫过苏明远那张极力掩饰却依旧透出几分得意的脸！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在西装内袋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提示音。这个震动模式，是她为特殊加密渠道设置的。
苏清雪面上不动声色，仿佛只是随意地将手伸进裤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极其隐蔽地划动了一下。一条极短的加密信息瞬间映入眼帘：
目标a（陈）今日上午行程：城南“旧时光”咖啡馆（2.5小时），后返回新租用写字楼（地点已锁定）。接触对象：周锐（启明研究所技术主管），内容：新能源材料技术投资合作。协议已签，保密级别高。目标b（苏）邮件错误收件方已确认接收，无回复。
—— 鹰眼
信息简洁而冰冷。
陈默签了协议……和那个周锐。他真的开始行动了，在她完全不知情的领域。保密级别高……这意味着他彻底将她排除在了他的新世界之外。
而那封该死的错发邮件……他收到了，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嘲讽的涟漪都吝于给予。
一股冰冷的刺痛感，混合着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无力，瞬间攫住了苏清雪的心脏！让她几乎有一瞬间的窒息感。这感觉来得如此猛烈，甚至让她挺直的背脊都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零点一秒！
“苏总？” 负责东南亚项目的副总裁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声，打破了会议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清雪脸上，等待着她的裁决。
苏清雪猛地回过神！
眼底那一瞬间因加密信息而掀起的波澜，瞬间被更深的寒冰覆盖、冻结！她松开桌下紧握的拳，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麻。她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刃，直直地刺向财务总监王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刺骨的寒意，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会议室里：
“王总监的‘审慎’，我很欣赏。”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但苏氏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在已知风险前畏缩不前的‘谨慎’，而是基于精准判断和充分准备的魄力！东南亚项目的所有风险点，尽调报告里已经阐述得非常清楚！政策风向的所谓‘微妙变化’，你指的是三天前该国商务部长在非正式场合的一句关于‘欢迎外资’的表态吗？还是你掌握了什么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足以颠覆项目前景的确凿证据？！”
她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光洁的桌面上，清晰而冰冷！强大的气场瞬间压得王海额头冒汗！她精准地戳破了王海那所谓“政策风险”的模糊托词！
“如果拿不出新的、颠覆性的风险依据，” 苏清雪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锁死王海，“那么，基于现有充分的数据支撑和风险评估，我决定，东南亚项目追加投资，按原计划，即刻推进！”
她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违抗的决断力！
王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金丝眼镜后狼狈地低下头，嗫嚅着：“是……是，苏总。” 他败下阵来，败得毫无悬念。
苏明远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没想到苏清雪在遭遇“后院起火”的流言冲击下，竟然还能如此强硬、如此精准地反击！
苏清雪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如同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冰冷而威严。最后，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苏明远脸上停顿了半秒，那眼神里的警告和深寒，让苏明远心头猛地一颤！
“散会！” 苏清雪宣布，率先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留下身后一群心思各异、噤若寒蝉的高管。
回到自己绝对掌控的总裁办公室，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苏清雪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那挺直如标枪的背脊，终于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缓缓抬起手，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流言的刀锋已经出鞘。
陈默的世界正将她彻底隔绝。
而苏明远……这只藏在暗处的毒蛇，已经迫不及待地亮出了毒牙。
她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冽如冰，下达了回到办公室后的第一个指令：
“通知内审部和安保部负责人，立刻到我办公室。带上所有关于苏明远副总及其关联方，最近三个月，不，半年的所有资金往来、项目审批记录。特别是……涉及‘车辆维修’、‘外包服务’以及‘天雄资本’的任何蛛丝马迹！”
“是，苏总！”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肃然的声音。
与此同时窗外的阳光明媚，却无法穿透笼罩在苏清雪心头的厚重阴霾。反击的号角，在她冰冷的目光中，悄然吹响。而会议室内刚刚被强力压下的暗流，正随着她这道指令，开始向着更深、更汹涌的漩涡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