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时光里的技术赌注(1/2)

“旧时光”咖啡馆坐落在城南一条相对僻静的梧桐老街上。

门脸不大,甚至有些不起眼。深褐色的木质招牌经过岁月和风雨的洗礼,字迹略显斑驳。推开沉重的、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橡木门,一股混合着浓郁咖啡豆烘焙香气、陈旧书籍纸页味道以及淡淡木质调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门外车水马龙的喧嚣隔绝开来。

店内光线偏暗,营造出一种静谧甚至有些私密的氛围。高高的书架占据了两面墙壁,塞满了各种泛黄的旧书和杂志。几张厚实的原木桌散布在空间里,桌面带着天然的木纹和使用留下的细微痕迹。角落里,一台老式的黑胶唱机正悠悠地转着,流淌出慵懒的爵士旋律,沙沙的背景音如同时间的低语。

此刻是下午两点五十分,距离约定的三点还有十分钟。咖啡馆里客人不多,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或是独自沉浸在书本或笔记本电脑里。

靠近最里面书架的一个僻静角落,周锐局促不安地坐着。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与咖啡馆略显文艺复古的格调格格不入。头发依旧有些蓬乱,胡子虽然刮过,但下巴上还残留着几处匆忙间遗漏的胡茬。他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最便宜的冰美式,冰块融化了大半,杯壁凝结的水珠沿着桌面蜿蜒成一小滩水渍。

他的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入口的方向,又时不时紧张地瞥一眼自己放在桌角的那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每一次咖啡馆门上的铜铃发出“叮当”轻响,都会让他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像一只受惊的、随时准备逃离的兔子。

不安、疑虑、巨大的期待,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在他心头交织翻滚。那个匿名的投资人是谁?为什么会精准地知道他那篇冷门论文里的核心设想?是真正的伯乐,还是又一个精心编织、准备将他和他那岌岌可危的研究所彻底吞噬的陷阱?启明研究所账户上那点可怜的余额,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别无选择,只能赌上一切,坐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就在周锐几乎要被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胡思乱想压垮时,咖啡馆的橡木门再次被推开。

“叮当——”

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没有四处张望,目光精准地扫过店内,几乎是立刻便锁定了周锐所在的角落。他的步伐沉稳,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与周锐的局促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锐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手指紧紧抠住了膝盖。是他?那个匿名投资人?竟然如此年轻?这和他预想中那种老谋深算的资本大鳄形象相去甚远!

陈默径直走到周锐的桌前。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落在周锐那张写满紧张和疲惫的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

“周锐博士?”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感。

周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是…是我。您是……?”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幸会。” 陈默伸出手,动作干脆利落。“我姓陈。” 他没有透露全名,也没有递名片,只是报了一个最简单的姓氏。

周锐连忙伸出自己带着薄茧、微微汗湿的手,与陈默握了握。对方的手干燥、稳定、有力,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感,让他心头那点疑虑更深了。

“请坐。” 陈默示意了一下,自己先在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他抬手招来侍者,点了一杯简单的黑咖啡,没有再看酒水单,显得熟稔而目的明确。

侍者离开后,小小的角落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黑胶唱机流淌的爵士乐在空气中低回婉转。周锐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对面传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试图打破沉默:“陈…陈先生,谢谢您能来。关于您邮件里提到的llzo体系界面阻抗优化,还有硫化物……”

“硫化物固态电解质的空气稳定性,是制约其大规模商业应用的最大瓶颈之一。” 陈默直接打断了周锐有些磕绊的开场白,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周锐耳中。他没有寒暄,没有试探,单刀直入地切入了最核心的技术痛点!

周锐猛地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震惊地看着陈默!对方不仅知道方向,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最关键的、也是他目前研究陷入死胡同的核心障碍!这需要极其深厚的专业背景和对前沿技术的精准把握!

陈默仿佛没有看到周锐的震惊,他端起侍者刚刚送来的黑咖啡,浅浅抿了一口,眼神锐利如刀,继续平静地剖析:

“氧化物固态电解质(如llzo)离子电导率优异,但刚性强,与电极的固-固界面接触阻抗大,限制了倍率性能和循环寿命。硫化物体系(如lps、lgps)离子电导率更高,柔性更好,界面接触理论上更优,但致命的空气敏感性和化学稳定性差,导致合成、储存、加工极其困难,成本高昂且难以规模化。你在那篇论文里提出的‘原位复合包覆’设想,用一层极薄的、兼具离子导通性和化学惰性的纳米材料(比如特定结构的lipon或某种改性聚合物)作为界面层,同时隔绝空气对硫化物主体的侵蚀并改善界面接触,思路非常巧妙。”

陈默的语速平稳,吐字清晰,每一个专业术语都准确无误。他不仅精准复述了周锐论文里最核心、也最不被主流重视的构想,甚至将其面临的挑战和可能的解决路径都清晰地勾勒出来!这绝不是临时抱佛脚能掌握的信息!这需要对该领域有极其深入的研究和洞察!

周锐彻底懵了!他像一个在黑暗中独自摸索了太久的人,突然被一道强光精准地照射在他苦心孤诣却无人理解的成果上!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疑虑和防备!他张着嘴,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盯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探询!

“但是,” 陈默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杯碟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将周锐从巨大的震惊中拉了回来。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看透周锐内心所有的挣扎和研究所面临的绝境。“你的实验数据停留在实验室小样阶段。包覆材料的均匀性、稳定性、与硫化物主体的兼容性,尤其是量产工艺下的精确控制,都还是巨大的问号。启明研究所的设备和资金,恐怕无法支撑你完成后续的中试和优化,更不用说量产工艺开发了。我说的对吗,周博士?”

最后一句反问,如同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周锐强撑的最后一点尊严和希望。他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灰败和绝望。他颓然地靠向椅背,眼神黯淡下来,声音带着苦涩:“您……您都知道了?研究所……确实撑不下去了。所长昨天找我谈话……”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才华横溢却濒临绝境的男人,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价值。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形成一种压迫感,目光灼灼地盯着周锐,抛出了他的核心意图:

“周博士,我欣赏你的才华和敢于挑战主流的勇气。你的思路,是解决硫化物体系‘阿喀琉斯之踵’最有潜力的方向之一。但学术的设想,只有转化为落地的产品,才有真正的价值。”

他顿了顿,清晰地抛出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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