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协议核爆与冰裂之痕（2/2）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手中那份刺眼的协议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了她那双失去了所有冰冷伪装、只剩下惊涛骇浪翻涌的眼眸。
那眼神！
苏清雪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那不是她熟悉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或压抑渴望的眼神。那是一种完全的、彻底的……陌生！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仅仅存在于同一空间里的物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失望，只有一片沉寂的死水，冰冷地倒映着她此刻的狼狈。
“你……” 苏清雪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声音却无法控制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沙哑，那是冰山碎裂的余响。她死死盯着陈默的眼睛，仿佛要从那潭死水中找出一点过去的痕迹，“这是什么意思？” 她扬了扬手中的协议，纸张发出哗啦的脆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理由？” 两个字，如同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祈求的质问。
陈默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在她尖锐的质问下，连一丝涟漪也无。他端着空杯子的手很稳，指尖在玻璃杯壁上留下清晰的指纹印痕。他向前走了两步，从阴影里完全踏入主卧门口的光线中，却并未真正走进这个属于她的空间。
“理由？”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我以为协议上写得很清楚。”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视线再次扫过那份被苏清雪攥得变形的文件，随即重新落回她的脸上，眼神依旧疏离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们之间，苏清雪。” 他清晰地叫出她的全名，不带一丝温度，“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一场…无爱的婚姻。”
“无爱”两个字，被他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却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苏清雪的心上！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指甲更深地掐进了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摇摇欲坠的冷静。
陈默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反应，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继续用那种剖析般的平静语气说道：“三年了，除了这栋房子的冰冷空气，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没有信任，没有沟通，甚至…连最基本的了解都谈不上。你永远活在你那高高在上的苏氏王国里，而我……”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自嘲，也带着彻底的看透，“我只不过是你某个特殊时期，恰好摆在台面上的一个工具人罢了。”
冰冷的字句如同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苏清雪的心脏！工具人？他怎么会这样想？！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嘶吼，想要告诉他前世他死后她经历了怎样的地狱！告诉他她有多后悔！告诉他……她也是重生的！告诉他她拼了命也想改变这一切！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慌和急于解释的冲动堵在胸口，让她几乎窒息！
“这样的婚姻，除了彼此束缚，消耗精力，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如同法官宣判最终的裁决，“放过彼此吧，苏清雪。签了它，对你，对我，都是解脱。”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份协议，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然后，目光重新落回苏清雪苍白失血的脸上，依旧是那令人心寒的陌生与疏离。“这就是我的理由，也是唯一的选择。”
放过彼此？解脱？
苏清雪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他怎么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解脱”这个词？他知不知道，签下这份协议，放他离开这个名义上的“家”，很可能就是放他再次走向那条死亡的不归路？！前世他死前绝望的眼神，葬礼上自己那冰冷麻木的侧影，如同最残酷的噩梦碎片，在她眼前疯狂闪回！
“不…不是这样的……”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慌乱和恐惧。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她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核爆的理由！一个能让她抓住他、阻止这一切的理由！绝不仅仅是“无爱”和“束缚”！
然而，就在苏清雪内心世界被陈默这平静而残酷的宣言彻底引爆、核爆的冲击波疯狂肆虐之时，陈默的思绪，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从眼前这令人窒息的离魂对峙中抽离出来，被拉回了那个决定他前世命运的关键节点——今天下午！
李维那张看似忠厚、此刻想来却写满虚伪算计的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默哥，天大的好消息！‘蓝海计划’！我托了好多关系才拿到的内部评估，前景无限！投资方都找好了，就等您签字启动！这可是咱们翻身的关键一步啊！”
前世，就是这份包装得天花乱坠的“蓝海计划”，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他信了李维，签了字，动用了当时他所能掌控的所有流动资金，甚至抵押了部分个人资产。结果呢？
那根本是赵天雄精心设计的陷阱！所谓的核心技术是剽窃的，所谓的市场前景是伪造的，所谓的投资方就是赵天雄自己控制的空壳公司！资金一到位，立刻被转移一空，项目瞬间暴雷！他成了众矢之的，信誉破产，负债累累，被踢出核心决策圈，彻底失去在苏氏仅存的话语权和立足之地！那场惨败，是压垮他的第一根巨木，直接将他推入了后续那场万劫不复的跨国并购战泥潭，最终引来了死亡的绞索！
冰冷而粘稠的杀意，如同毒蛇，悄然盘踞上陈默的心头，又被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加坚硬的决断。他看着眼前失魂落魄、试图寻求解释的苏清雪，眼神深处最后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也彻底消失，只剩下拒人千里的寒冰。
他不再言语，甚至没有等待苏清雪的任何回应。端着那个依旧空着的玻璃杯，他平静地转过身，迈开脚步，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步伐稳定，没有一丝迟疑，没有一丝留恋。仿佛身后那个拿着离婚协议、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真的只是一个即将被清除出生命轨迹的陌生人。
“陈默！” 苏清雪几乎是尖叫出声，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尖锐变形，彻底撕碎了所有冰冷的伪装！
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决绝！无法理解他眼中那死寂的陌生！
那份协议，那份他口中所谓的“解脱”，在她眼里，就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看着他决绝转身、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看着那扇通往客房的、象征着彻底割裂的门即将再次关上，一股灭顶的恐慌和无法抑制的暴怒瞬间冲垮了苏清雪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呲啦——！！！”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撕裂声，骤然打破了别墅死寂的空气！
苏清雪双手抓住那份离婚协议书，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两边撕开！昂贵的纸张在她手中脆弱得不堪一击，发出绝望的哀鸣！一撕！两撕！三撕！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碎片如同白色的雪片，纷纷扬扬，从她颤抖的指间洒落，飘散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覆盖了深色的木纹。
她猛地抬起头，胸口剧烈起伏，因愤怒和恐慌而泛红的眼眶死死盯着陈默僵在客房门口的背影，那眼神如同濒临绝境的母兽，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执拗，一字一句，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声音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