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废墟与希望(1/2)
百慕大海域,天空是压抑的铁灰色,海面翻滚着不祥的墨绿波涛。一艘线条冷硬、宛如深海巨兽的“海渊”级战术潜艇已经浮在水面,背部舱门敞开。远处,数艘高速武装舰艇正在外围警戒。
陈默躺在特制的抗压医疗担架上,被小心翼翼地从直升机转运至潜艇甲板。海风带着咸腥和彻骨的寒意扑打在他脸上,每一次呼吸,胸腹间那道被强行加压包扎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警告。他脸色惨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海面上那个仿佛连光线都能扭曲的、无形的坐标点——百慕大异常能量场的正上方。
二十二分钟的倒计时,正在他脑海里以心跳为节拍,冰冷地倒数。
就在他的担架即将被送入潜艇加压舱的前一刻,异变突生!
“咳——!” 毫无征兆地,陈默身体剧烈痉挛,猛地咳出一大口颜色发暗的、近乎黑色的粘稠血液。这并非之前伤口渗出的血,而是来自更深处的脏器内出血。那血落在潜艇冰冷的钢铁甲板上,竟没有立刻晕开,而是像某种拥有迟缓生命的活物,微微蠕动、汇聚成诡异的一小滩,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才不甘地缓缓渗入金属表面的细微缝隙之中。 一股铁锈般的甜腥瞬间充斥口腔,紧接着,更剧烈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扯出来的绞痛,从身体最深处爆炸开来!
“陈先生!血压雪崩!心跳过速!是迟发性内脏大出血!” 随行医生的惊叫声变得扭曲、遥远。
“老板!坚持住!!” 频道里传来林薇和周锐变了调的嘶喊,混杂着郑东海粗野的怒骂。
陈默最后的意识,被剧痛和急速流失的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视野急剧收缩、变暗,如同坠入没有尽头的深井。耳中所有的风声、海浪声、人员的呼喊声都飞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万物崩解的轰鸣。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所有的意志,死死攥紧在胸前的怀表上。怀表滚烫,裂痕中蓝光疯狂乱窜,仿佛一头被囚禁的、焦急的幼兽,拼命想将某种维系生命的力量反哺进他正在冷却的躯体,却又被更强大的、来自他身体全面崩溃的“黑洞”无情地拖拽、抵消。
嘴唇翕动,他想发出那个命令——“继续…下潜…”,那个用两世执念和无数牺牲换来的、唯一靠近她的机会……却连一个最微弱的音节,都挤不出被血沫堵死的喉咙。
黑暗,带着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彻底吞噬了他。而在意识沉沦的最后瞬间,一个尖锐到刺穿灵魂的质问,在虚无中炸响:你又失约了,陈默。两辈子,你都救不了她。
就在这自我毁灭的判决即将盖棺定论的刹那,一个细弱如蛛丝、却来自灵魂最熟悉角落的声音,仿佛穿透无尽时空,微弱地反驳:“不…他来了…我看见了…” 这声音如此虚幻,瞬间便被汹涌的愧疚与痛苦的浪潮撕得粉碎,却像一根最细的针,在绝对的黑暗中,留下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名为“可能”的微小孔洞。
当陈默再次被撕扯回一丝模糊知觉的岸边时,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彻底的、令人恐慌的“剥离感”。仿佛他的意识是一缕轻烟,被迫塞回一具破碎、沉重、完全不听使唤的粘土躯壳里。颠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平稳下的死寂,以及身体被无数管线缠绕、固定、监控的束缚感。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血浆的微腥,还有一种……冰冷的金属与臭氧混合的、属于“绝对洁净”区域的特殊气味。
耳边是仪器规律却无比冰冷的“滴滴”声,还有压低的、急促到失去节奏的交谈碎片。
“…肝叶破裂,脾脏渗血,失血量超过临界值35%…”
“…多巴胺维持,交叉配血完成了吗?快!”
“…他的自主呼吸太弱了,随时可能需要插管…”
他艰难地,如同推开万吨闸门般,掀开沉重的眼帘。视线模糊、重影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他认出来,这是在“破晓”同盟某处秘密基地,防护等级最高的无菌抢救室里。明亮的无影灯刺得他瞳孔收缩,四周是穿着蓝色无菌服、身影快速晃动的医护人员。隔离玻璃外,林薇、周锐等人焦急到扭曲的面孔紧紧贴着玻璃,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声音。
他没死在海上。但他被拖回来了,困在了这里。
这个认知,比任何生理上的疼痛都更狠厉地刺入他的意识。百慕大!那个窗口!清雪还在那个鬼东西的核心等着!
一股冰冷彻骨、足以冻结灵魂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刚苏醒的细微感知。错过了…唯一的窗口…那三十五到四十五秒…清雪…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牺牲、k用死亡换来的线索、怀表一次次承受的反噬……全部,功亏一篑。
“百…慕…” 他试图嘶吼,挤出口的却只是两个漏气般沙哑、微弱到极致的气音,喉咙如同被砂纸和刀片反复摩擦,立刻引发更剧烈的咳嗽和监测仪器疯狂的尖啸!
“陈先生!别动!你在抢救!不能说话,不能动!” 最近的医生立刻俯身,用力而专业地按住他肩膀,眼神里是医生面对危重病人时特有的、混合着专注与不容置疑的强势。
“百慕大行动暂停了!老板!” 林薇的声音通过病房的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明显的哭腔,却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仿若岩石般的强硬,“你倒下后,郑叔当机立断,强行终止了行动!没有你,没有怀表的指引和共鸣,没人知道强行进入那个‘窗口’会引发什么!那不再是营救,是毫无意义的集体自杀!你必须先活下来!这是命令!”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泣音。
行动…被强制暂停了。窗口…彻底错过了。
愤怒、不甘、撕心裂肺的焦虑,还有那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垮灵魂的愧疚感,如同亿万根冰针,从他每一个仍在渗血的伤口扎入,在体内疯狂搅动。眼前又开始发黑,但这次黑暗中闪回的,是更清晰、更残忍的画面碎片:前世简陋葬礼上,她决绝转身时那一片冰冷的黑色衣角;今生惊涛骇浪中,她坠海前被血染红、却仍努力对他做出的那个“等我…”的口型…这些画面高速旋转、叠加,最后化为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钉穿他的心脏。
就在这精神与肉体的双重酷刑即将把他再次拖入无边黑暗时,他的右掌心,那始终紧握、甚至因过度用力而僵硬痉挛的位置,传来一阵突兀的、尖锐的灼痛!
那不是伤口发炎或神经痛,而是一种外源的、带有奇异活性的“烫”!仿佛他握着的不是一块死物,而是一小块刚刚从熔炉核心取出的、浓缩的黑暗余烬。
这是什么?他混沌的意识聚焦于此。他什么时候握住了东西?记忆的碎片艰难拼凑——k的残骸化为吸收一切光线的绝对暗尘…那惊鸿一瞥、令人理性不适的诡异影像…在意识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刹,他的右手,仿佛被某种残留的本能或执念驱动,猛地向前一抓,从那堆正在消散的虚无之灰中,攫取到了什么…
是它!来自k最终核心的碎片!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探究这碎片与清雪可能关联的执念,压过了身体的崩溃感。他拼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气,与身体的警告和医生的阻拦对抗,极其缓慢地,将紧握的、微微颤抖的右手,一点一点地挪到眼前。
“陈先生!你的手不能动!还在输液!” 医生试图阻止。
陈默充耳不闻,目光死死锁定自己的拳头。他用尽最后的意志,五指极其艰难地、一根根地松开。
掌心里,一片约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极端不规则的黑色碎片,静静躺在一片已经干涸发黑的黏稠血污中。它通体漆黑,没有任何金属或常见晶体的反光特性,反而像是一个微型的“视界黑洞”,幽幽地吸收着周围无影灯的光线,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暗”。然而,其边缘在特定角度下,又能看到一种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断口纹理,与他左手中紧握的怀表表壳上,那些蛛网般裂痕深处的材质基底,产生了某种惊心动魄的同源共振感!仿佛它们源自同一块“矿石”,只是经历了截然不同的命运:一个被精心雕琢、灌注了生命与因果,另一个则在毁灭与终极的虚无中淬炼成型。
“这是…什么?” 离他最近的医生也注意到了这异常物体,职业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拿起一把消毒镊子,试图将这显然不属于病人体内、且可能带来感染或未知风险的东西取下,进行检验。
就在那冰冷的、闪着金属寒光的镊子尖端,即将触碰到黑色碎片表面,距离可能只有零点一毫米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拉长、凝滞了。
首先变化的,是陈默左手中的怀表。它先是一暗,表盘上的幽蓝光芒瞬间收缩至针尖大小,仿佛进行了一次跨越维度的“深吸气”。旋即——
一道凝实得如同液态蓝宝石、又带着生命般律动感的湛蓝光柱,而非普通的光芒,从怀表核心的裂痕中猛然迸发! 它笔直地、精准地“流淌”过短短几十厘米的空气,无声无息地“浇灌”在他右掌心中那片黑色碎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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