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孤注一掷的信号(1/2)

怀表的冰冷,还残留在陈默的额头。

他站在特护病房外,最后透过玻璃看了一眼里面那个被幽蓝脉络缠绕的身影。苏清雪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器,唯有监护仪上微弱的曲线,证明着她还在与死神进行着一场必输的拉锯战。

十一个小时。

这不是时间,是滴答作响的判决倒计时。

他转身,眼底所有汹涌的悲恸像是被瞬间冰封,凝结成一片深不见底、却又异常平静的决绝。那平静之下,是即将焚烧一切的疯狂。

“孙伯。”

“少爷。”一直守在角落的老管家立刻上前,背脊挺得笔直。他从陈默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三年前,那个年轻人决定向整个世界的恶意复仇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通知周锐和林薇,三十分钟后,启动‘回声计划’最终协议。”陈默的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告诉他们,清雪……等不起了。”

孙伯喉咙动了动,所有劝诫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只化为一个沉沉的:“是。”

他明白,当这个男人露出这种眼神时,意味着他已经看见了底线,并且准备押上一切,跨越它。

安全屋,地下三层。

这里不再是整洁的指挥中心,而像是一个疯狂科学家的末日工坊。粗大的线缆蟒蛇般盘踞在地,临时焊接的金属框架支撑着一个中央的环形装置,散发着未完工的粗粝感和危险气息。三台嗡嗡低鸣的庞大机器呈三角分布,更外围,临时调集来的聚变电池阵列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等待着被唤醒。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

周锐摘下护目镜,脸上沾着油污,眼底是同样的血丝和不顾一切:“老板,能量回路勉强通了,但那个临时改造的增幅器就是个炸弹,我们最多只有三分钟的全功率窗口。”

林薇站在主控台前,屏幕的蓝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干:“信号结构封装完毕。陈总,最内层核心数据……真的要用那个吗?强制提取和编码你和苏总的‘重生瞬间意念’,对你的神经系统负担太大了,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她调出的数据流复杂得令人眼花,但核心很简单——那是一把钥匙,一把用两人最深刻的痛苦记忆和生命波动锻造的钥匙,试图去打开那扇不知通往天堂还是地狱的“门”。

陈默没有看屏幕。他正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古朴的怀表,放入环形装置中央悬浮平台的凹槽里。怀表触底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表壳上蛛网般的裂痕里,幽蓝的光芒微弱地流转了一下,仿佛一声疲惫的叹息。

“损伤?”陈默终于开口,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表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苏清雪递给他时的温度,“林薇,如果坐在这里等,看着她生命一点点熄灭,那才是真正的‘不可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位并肩作战至今的伙伴,也扫过旁边监控屏上苏清雪静止的画面。

“我们所有的分析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清雪的身体,正在为某种‘共鸣’支付代价。怀表是媒介,百慕大海域下面有东西在‘呼唤’它,或者说,在通过它‘抽取’。我们被动等待,就是等它把清雪抽干。”

他走到主控台前,穿上那身特制的导流服,动作沉稳得像在准备赴一场盛宴。

“所以,我们要主动‘回应’。用最大的声音,把我们所知道的‘真相’——我们是谁,我们为何回来,我们经历了什么——对着那个‘呼唤’喊回去。把它要的‘信号’,加倍地、连本带利地还给它!”

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这不是一场技术测试,这是一次敲门,一次质问。要么,它给我们开一条生路;要么,”陈默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温柔的残酷,“就把我和她的命,一起砸在这扇门上,听个响。至少,黄泉路上,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走。”

周锐和林薇呼吸一窒。他们听懂了陈默话里那份毫无退路的决绝。这不是计划,这是殉道。

“我明白了。”林薇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手指重新在键盘上飞舞,“启动最终自检程序。周工,准备激活聚变阵列初级能量流。”

“收到!”周锐用力抹了把脸,转身冲向他的岗位。

陈默戴上连接着无数传感器的头盔。冰冷的触感贴合着太阳穴,仪器低鸣着开始预热。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跳动的数据,而是将意识沉入记忆最黑暗的深渊。

他需要找到那份“燃料”——重生瞬间最强烈的意念。

首先是冰冷的死亡:海水灌入肺部的灼痛,脊椎撞在岩石上的碎裂感,视野被黑暗吞没前,最后瞥见的、水面上晃动的扭曲光影。

紧接着是虚无的飘荡:没有身体,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孤寂和……不甘。像一抹尘埃,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遗忘。

然后,是葬礼。那个细雨蒙蒙的下午,黑色的人群,冰冷的墓碑。他“看”到她了。苏清雪。她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一身黑衣,像一道融不进画面的剪影。雨丝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她一动不动。他拼命想靠近,想看清她的脸,想问她为什么……可灵魂被无形的东西禁锢着,只能徒劳地嘶吼。

前世的怨怼、不解、刻骨的寒意,在这一刻重新翻涌上来。

就在这时——

仿佛穿透时光,另一段破碎的意念,微弱却顽强地,挤入了他的感知。

那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是……怀表传递过来的?是苏清雪深藏的……前世?

他“看”到另一个视角:同样是那个葬礼,同样是那道黑衣身影。但这一次,他“感觉”到了那具身体里的世界——心脏像被掏空了一个大洞,呼啸着冰冷的风;喉咙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干涩得刺痛,因为所有的泪水早已在无数个 sleepless night 里流干。她不是冷漠,她是被巨大的悲痛和悔恨冻僵了。她想走向那座墓碑,脚步却像焊在地上;她想触摸他的名字,指尖却颤抖得无法抬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反复尖叫: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没有接那个电话!是你不够强大!你不配哭!你不配靠近!

原来……那不是疏离,那是绝望的刑罚。

“呃啊——!”

陈默猛地睁开眼,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两段截然不同、却同样惨痛的记忆在意识里碰撞、炸开,比任何物理伤害都要剧烈。

“老板!”林薇惊呼,屏幕上代表陈默脑波和生命体征的曲线正在疯狂跳动,数个指标瞬间飙红。

“别管我!”陈默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大口喘着气,眼神却亮得骇人,那里面充满了震惊、恍然,以及更深的痛楚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解脱。他知道了。他以为自己背负着被抛弃的恨意重生,却不知她早已在地狱里为他赎罪。

“继续!把这些……全都给我编码进去!这就是我们给它的‘答案’!”他低吼着,将头盔链接握得更紧,主动引导着那汹涌澎湃、混杂着两人生命与记忆的复杂能量,涌向怀表,涌向那个等待发射的“信号”核心。

“能量回路预热完成!输出功率爬升至百分之七十!”周锐的喊声在轰鸣的机器声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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