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协议暗示与三十八次未接来电（2/2）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致震惊、天崩地裂般的悔恨和灭顶恐慌的洪流，如同失控的星际海啸，瞬间将他苦苦维持的、建立在沙砾之上的理性堤坝冲得粉碎！那关于能量同源的怀疑，那“孤狼”计划的“必要性”，在这迟来了两世、血淋淋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此……卑劣！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带着一种无法面对这颠覆性残酷真相的极端恐惧和自我保护，猛地伸出手，近乎粗暴地、狠狠地按下了通讯中断键！

“咔！”

一声脆响！

苏清雪那张带着洞悉一切悲悯与深藏痛苦的苍白面容，瞬间从全息投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场灵魂的审判从未发生。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般的真空。所有人都被陈默这突如其来的、极其失态且充满恐慌的举动惊呆了。周锐和林薇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连呼吸都屏住了。

陈默僵立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按下中断键的姿势，微微颤抖。他的脸色惨白得如同格陵兰的冰雪，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汗珠，眼神空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瞬间涌出的、足以毁灭一切认知的记忆彻底抽空、击碎了。

“……老板？”周锐试探性地、声音发颤地唤了一声。

陈默没有任何反应。他像是没有听见，只是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生了锈般，僵硬地放下手臂。然后，他转过身，没有看任何人，眼神空洞地、步伐虚浮踉跄地朝着指挥中心外走去，那背影在昏暗跳动的警报灯光下，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彻底的仓惶与狼狈。

他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间绝对隔音的通讯密室。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闭，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黑暗和死寂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墙壁，身体失去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黑暗中，他抬起剧烈颤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温热的液体无法控制地从指缝间汹涌而出，浸湿了他的手掌。

三十八个未接来电……最后一个，在死前十五分钟……

他一直以为，前世是她亏欠了他，是她的冷漠和缺席葬礼导致了他们的悲剧。

可如果……如果真相恰恰相反呢？

如果她那时的“冷漠”，是某种他不知情的、在拨打了三十八次电话都无人接听后的绝望与心死？如果那三十八个未接来电，是她最后一次、拼尽全力试图挽回他性命的机会？

那他重生后对她所有的怨恨、疏离、指责，乃至刚才的怀疑和那个“孤狼”协议……算什么？一场彻头彻尾的、由他自导自演的、荒谬绝伦的笑话吗？

他想起她刚才在通讯里，那强装平静却难掩破碎的眼神，那带着无尽痛楚和理解的话语——“有些选择，像你签离婚协议…是为翻盘。”

她知道了？她一直都知道他前世的误解？她知道他重生后递出离婚协议时内心那自以为是的恨意？所以她才会说出“是为翻盘”……她是在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告诉他，她理解他当初那建立在错误认知上的“决绝”，就如同她现在，试图理解他此刻建立在猜忌基础上的“怀疑”？这是一种怎样绝望而深沉的……爱与包容？

一股比液氮更刺骨的寒意，夹杂着足以淹没星海的悔恨，将他彻底吞噬。他错了吗？他从重生醒来的那一刻起，就错得离谱！

在极致的痛苦中，他无意识地伸出颤抖的食指，在冰冷、积着薄灰的地面上，反复地、用力地划写着同一个数字——“38”。写了一遍，又用掌心胡乱抹掉，抹掉之后，又不自觉地再次划写，仿佛要将这个带着血泪的数字，连同那三十八次绝望的忙音，永远刻进自己的骨髓里。

密室内，无声旋转的红色警报灯，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中渗出的血光，一道一道，缓慢而固执地扫过他惨白失神的脸庞和那双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睛，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永恒的凌迟。

而与此同时，在深海潜航器中，苏清雪看着骤然暗下去的通讯屏幕，脸上强装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她卸下了所有的铠甲，深深地低下头，单薄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种深沉的、烙印在灵魂里的疲惫和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委屈与哀伤，如同深海的压力般向她涌来。

她轻轻摩挲着冰凉怀表的表面，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挣脱束缚，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碎裂成无法拼凑的过往。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无尽的酸楚：

“你还是……想起来了……那三十八个电话……我多想告诉你……小心赵天雄……小心那条路……”

在遥远的、超越维度的深渊总部，k平静地注视着能量视界。视界中，代表陈默因极致的悔恨与信仰崩塌而产生的、混乱而磅礴的精神能量，正形成一道剧烈的峰值，被“方舟”核心贪婪地、高效地抽取、转化。

“情绪阈值突破极限，能量品质……超乎预期。”k的嘴角扬起一丝完美的弧度，眼中是纯粹的、非人的计算光芒，“因果扰动达到临界状态，个人情感的反噬，已成为推动‘方舟’最终相位运行的、最澎湃的动力。收割时刻，临近了。”

信任的基石在血淋淋的真相惊雷下化为齑粉，迟到了两世的悔恨与更加错综复杂的疑云交织成致命的罗网。离婚协议的暗示与三十八个未接来电背后绝望的真相，如同投入命运静湖的两颗中子星，激起的涟漪已不再是涟漪，而是将彻底吞噬一切、改变“归零行动”最终走向，也将这对在痛苦中挣扎的重生恋人，推向光年之外都无法预测的、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