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巧合”的警示（2/2）

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到无法忽视的“预知”究竟意味着什么。是重生带来的、极不稳定的馈赠（或者说诅咒）？还是她这具在k的“治疗”下加速崩坏的身体，正在产生某种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的、指向死亡的异变？但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冰冷而真实的威胁感，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无法等闲视之，更无法将其简单地归咎于幻觉。

当晚，回到那座奢华而冰冷的湖边疗养院，在k那无处不在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安排”下，苏清雪和奥尔森教授在套房附属的小餐厅里，面对着由米其林星级厨师精心烹制、摆盘如艺术品的法式晚餐。银质餐具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但苏清雪看着盘中鲜嫩多汁的牛排和点缀其间的时蔬，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毫无食欲。

墙壁上那个通常播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或是抽象艺术画面的嵌入式屏幕，此刻正无声地切换着本地新闻频道。突然，画面毫无征兆地跳转，主持人一向从容的面庞上带着罕见的凝重，语速急促地播报着突发新闻。屏幕下方，血红色的紧急新闻条和加粗的标题触目惊心，伴随着从现场传回的、摇晃而混乱的画面——

“……本台收到最新紧急消息！今晚七点四十五分左右，位于市中心罗纳街的知名高端餐厅‘jardin céleste”’发生严重瓦斯爆炸事故，引发大规模火灾！据现场记者及警方初步消息，爆炸威力巨大，导致餐厅内部主体结构完全坍塌损毁！由于事发时正值晚餐高峰，据信有大量顾客及工作人员被困在废墟与火场之中，伤亡情况极其严重，具体数字尚无法统计！大量消防车、救护车以及警力已赶到现场全力救援，爆炸具体原因正在紧急调查中……”

新闻画面里，正是白天他们险些被困的那条街道！那家名为“天空花园”的餐厅，此刻已彻底沦为一片被赤红火焰和滚滚浓烟吞噬的人间地狱！曾经雅致的橱窗化为满地狰狞的碎晶，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如同怪物的骨骸刺破夜空，惊慌失措的人群在远处哭喊奔跑……这一切，都与她白天在脑海中被迫目睹的、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恐怖画面，惊人地、分毫不差地重合在了一起！

“啪嗒。”一声轻响。苏清雪手中那柄沉甸甸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银质餐刀，从骤然失力的指尖滑落，掉在洁白的骨瓷餐盘边缘，发出一声清脆而孤寂的鸣音。她怔怔地、仿佛灵魂出窍般望着新闻屏幕上那残酷的画面，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比病房的墙壁还要苍白。

坐在她对面的奥尔森教授也彻底惊呆了，手中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桌上。他猛地抬头，看看新闻里那惨烈的景象，又猛地转头看向身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苏清雪，白天她那激烈到近乎反常的、不惜以势压人也要强行绕路的行为，在此刻，有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的、无比精准而可怕的解释！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清雪放在手边餐巾上的、那部经过层层加密、理论上仅能接收特定加密频道信息的微型通讯器屏幕，突然亮起幽蓝的光芒，一条来自陈默的、带着独特验证标识的加密文字信息，如同穿透层层封锁的利箭，骤然跳了出来。显然，他在某个安全屋或是逃亡途中，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则轰动日内瓦乃至全球的突发新闻，并且立刻通过某种隐秘渠道，查询到了k下属车辆在那个敏感时间段的异常通行记录，瞬间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清雪，看到新闻了，罗纳街餐厅大爆炸！你们白天是不是正好经过那里？车辆记录显示你们临时改变了路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到波及或惊吓？”

字里行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担忧。

苏清雪冰凉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正准备键入简短的回复，报一声平安，让他不要为自己分心。

然而，几乎是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陈默的第二条信息，以更快的速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一丝压抑不住的、巨大的震惊与探究，紧随而至。这一次，问题变得更加直接，更加犀利，直指核心：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家餐厅会出事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不对？！之前的曼谷航班突然取消也是你提醒我的！告诉我，这到底是第几次了？！你身上……到底还在发生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

最后的问句，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未知而产生的恐惧，透过冰冷的屏幕，重重地砸在苏清雪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她握着那部小小的、却仿佛重若千斤的通讯器，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久久没有任何动作。精致的小餐厅里，只剩下墙壁屏幕上新闻播报员那沉重而急促的语调，在空旷奢华的空间里回荡，映衬着银质餐具冰冷的反光，显得格外刺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隐藏在房间某个角落、或许就在那幅抽象画后面，或许在天花板的烟雾探测器里，k那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正如同毒蛇的复眼，无声地、贪婪地记录着她此刻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身体的每一次僵硬颤抖。

沉默。令人窒息的漫长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跳舞。她几乎能想象到通讯器另一端，陈默因得不到回复而可能产生的焦躁，以及他可能因此采取的、更加冒险的联系方式。

终于，在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她才仿佛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缓缓地抬起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极其缓慢地敲下回复。为了掩饰这片刻的失态与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甚至下意识地、机械地重新拿起掉落的餐刀，伸向盘中那块早已失去温度的牛排，试图做出切割的动作。然而，那只握着餐刀的、骨节分明而苍白的手，在即将触碰到肉块时，几不可察地、微微地顿了一下，泄露了她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的波澜。

加密通讯器的屏幕上，最终只显示出两个冷静得近乎残酷、带着她一贯试图用来隔绝一切、保护自己也保护他的疏离字眼：

“…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