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歧路之争与无声的博弈（1/2）

金融战场惨败的硝烟尚未散去，那冰冷的数据——数以百亿计美元财富的蒸发、两位重要盟友濒临破产的危机、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厚重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位破晓同盟成员的心头。陈默那道强行稳定局面的铁腕命令，虽然暂时阻止了同盟在恐慌中的瞬间崩解，却无法消弭深植于每个人潜意识里的、对k那近乎能力的深刻恐惧。加密频道里，之前喧闹的指责和恐慌虽已平息，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死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宁静。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关于下一步行动方向的激烈争论，在同盟最高决策层的绝密线路中，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陈默首先提出了他深思熟虑后的策略。他的声音透过层层加密的频道传来，依旧保持着令人心安的冷静与清晰，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任何金融巨鳄崩溃的风暴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太多涟漪，但仔细聆听，能察觉到那冷静之下，是绷紧到极致的钢铁意志：诸位，破晓之光行动的失败，已经用最残酷的方式证明了一点：集中力量、试图以雷霆万钧之势正面强攻的策略，在对方可能存在的、超越我们理解范畴的能力面前，不仅无效，甚至等同于自投罗网式的自杀。我们必须彻底抛弃过去的路径依赖，改变思路。

他略微停顿，让这个残酷的字眼在每个人心中回荡，然后继续，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提议，立即启动水滴计划。核心思想是：化整为零，隐入尘埃。放弃短期内对深渊财团核心产业和关键节点的任何直接攻击企图。将我们尚存的力量、资源、情报网络，全部分散、打碎，渗透到其庞大产业链的最末端、最不起眼的上下游环节。瞄准那些边缘领域的中小型合作企业、区域性原材料供应商、次级技术外包商、甚至是不起眼的物流仓储节点。

他调出一份简略的示意图，上面标注了深渊财团几个核心产业周边，如同毛细血管般密集而复杂的辅助网络。这些领域数量庞大，关系错综复杂，变动频繁且不易引人注目。即使对方真的拥有某种能力，其监控和防御体系在面对如此海量、分散且低价值的目标时，也必然存在盲点、延迟和资源分配上的优先级问题。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像水滴渗透岩石一样，缓慢但持续地进行蚕食、影响，并在这个过程中，重新编织我们更隐蔽、更具韧性的情报网络，默默积蓄力量，同时耐心寻找对方庞大系统中那些真正系统性的、难以被瞬间修复的薄弱环节。

陈默的策略核心在于、和持久战。他认为，在面对一个拥有瞬时信息优势和压倒性体量的敌人时，任何庞大而显眼的目标都更容易被瞬间识别和摧毁，唯有将自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难以被一次性全部捕捉和清除的，融入对方赖以生存的生态土壤之中，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生存几率，并在漫长的、看似微不足道的对抗中，寻找那可能存在的、逆转战局的胜机。这是基于最理性的利弊分析、对敌人优势的深刻认知以及当前同盟承受能力的现实评估后，做出的、看似保守退缩、实则更为务实和残酷的长期生存策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甚至没给其他成员太多消化时间，另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虚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是苏清雪。她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或者说，她那顽强的意识强撑着突破了沉重昏迷的阻碍，介入了这场决定同盟未来命运的关键讨论。她的声音透过医疗舱的特殊设备传输过来，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和因极度虚弱而气息不稳的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盘上，清晰无比，带着冰冷的重量：

我反对。

这三个字，让原本就寂静的频道内，瞬间陷入了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所有人都清楚苏清雪为了对抗k付出了何等惨重的、近乎燃烧生命的代价，也见识过她那些看似匪夷所思却最终被验证的预警。她的意见，在此刻，具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分量。

分散力量，潜入边缘，固然能降低单次行动的风险，提高生存概率，苏清雪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在消耗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医疗监护仪在背景中发出持续而微弱的警示音，映衬着她的艰难，但这也会极大延缓进程，甚至可能让我们彻底错过那稍纵即逝、或许唯一能扭转局面的战机。k……他不会给我们慢慢蚕食、积蓄力量的时间。他的能力可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自我增强、进化，或者……会逐渐适应我们这种分散渗透的新策略，届时我们将无处可藏。

她深深地、艰难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破旧风箱的拉扯，令人揪心。而且，边缘产业的微小变动，对于深渊财团这样根系遍布全球、结构复杂的庞然大物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疾，无法真正伤及其根本，甚至可能无法引起其核心决策层的足够注意。我们需要的是……一次足够沉重、足够精准、能够真正撼动其根基，甚至……能够测试出它那能力的极限、代价和运作机理的决定性打击。

她再次停顿，似乎在积攒最后的力量，然后清晰地吐出了她那个堪称疯狂的计划核心：我主张，启动镜影行动。核心是：，诱敌深入，窥其根本。

我们可以比破晓之光行动投入更多、更真实的筹码，精心策划一次规模更大、目标更明确、姿态更决绝的攻击。摆出孤注一掷、誓死一搏的架势，将我们的真实意图——比如，猛烈攻击某个看似核心、极具战略价值，但实则是我们精心挑选并布置好的目标——清晰无误地暴露给对方。当k基于其能力，调动资源、启动防御机制、进行精准反击时，他必然会在这个过程里，暴露出远比一次成功防御更多的东西：他的资源调动模式与效率极限、他的应急反应机制优先级、他那种能力的作用范围、精度、是否存在时间延迟或信息衰减……甚至，可能会因为过度依赖而忽略掉某些基于复杂人性、随机变量或我们刻意制造的逻辑悖论所带来的、真正的危险。这次的代价可能会极其惨重，我们可能会失去更多，但它所能获取的、关于敌人本质和能力边界的关键信息，可能是我们打破目前这种绝对被动局面、找到反击之路的……唯一机会。

苏清雪的策略核心在于、和高风险博弈。她意图利用一次主动的、看似失败的行动，作为窥探k那神秘能力的探针和手术刀，不惜以巨大的、可控的短期牺牲（包括资金、资源乃至部分同盟成员的信心）为代价，来换取可能逆转整个战局的、关于敌人最核心秘密的关键情报。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赌博，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和极高的风险，但其背后蕴含的，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以及对常规手段已然无效的冷酷判断。

频道内陷入了更深的、令人压抑的沉默。两位被同盟成员视为精神支柱和智慧核心的领袖，提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甚至在哲学层面背道而驰的道路。一条求稳，着眼于长期生存和韧性，如同蛰伏的冬虫；一条行险，追求关键突破和情报，如同扑火的飞蛾。这是自破晓同盟成立以来，陈默与苏清雪之间第一次在重大战略问题上出现如此公开、如此根本性的、且无法轻易调和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