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屈臣氏易主,和记埋锋》(2/2)

“不过咱们得先说好,等双方做完尽职调查、签完正式贷款协议,这笔钱会分三批划拨,确保能真正帮到和记的扩张计划。”

一千五百万港元!还要分批次稳妥拨付!祁德尊夹雪茄的手指都有点抖。

这哪儿是解渴,简直是快渴死的时候看见绿洲了!有了这笔钱,他能接着推进那些宏伟的并购计划,真跟怡和、太古掰掰手腕了!

可他是老商人,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陈先生,”他努力稳住声音,“这么好的条件,东兴想让和记做什么?”

陈东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坐直身子,语气诚恳得像替对方考虑:“我们想拿和记屈臣氏的全部股份。”

看见祁德尊眉头猛地皱起来,一脸“果然如此”的抗拒,陈东赶紧抬手打断他,语速快却清楚:“爵士,您别误会!这绝不是趁火打劫,是咱们双方长远考虑的好办法!”

他直视祁德尊,掏心窝子似的劝:“屈臣氏是好牌子,没错。可您说实话,它做零售、开药房的业务,跟和记以后要重点搞的航运、大宗贸易、码头仓储,能凑到一块儿去吗?”

“是不是占了您太多精力,让您没法专心搞主业?”

不等祁德尊说话,他接着说:“把屈臣氏交给东兴堂,我们能用在医药研发、生产、渠道上的经验和资源,砸钱把它做起来,让它成东南亚一流的医药零售巨头——这本身就是笔好生意。”

“对和记来说,”陈东的声音透着诱惑力,“把这项不搭边的业务剥出去,不仅能立刻拿到一笔现金(屈臣氏的股权转让款另算),还能让您和团队彻底没牵挂,专心搞大事!这才是真正的‘把主业做强’啊!”

说到这儿,陈东脑子里闪过前世的记忆——他知道,祁德尊这时候心里,早就憋着更大的野心。

他决定再推一把,把对方的野心撩起来:“爵士,恕我直言,以您的本事,难道就满足于和记现在的地位?”

“怡和才是香港市场的老大,是压在所有人头上的大山。要是……我是说要是,钱不再是问题,您下一步,是不是该盯着那些能真正改变局面、能让和记成百年基业的大资产?”

他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祁德尊,缓缓说出两个名字:“比如……有百年历史、有完善深水船坞和技术的黄埔船坞?”

“还有在港岛核心区握着大量仓储土地、潜力大得很的均益仓?”

祁德尊心底猛地泛起一阵寒意。

他盯着眼前的年轻华人,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雪茄——自己藏在书房地图后、连核心团队都没敢全盘透露的战略计划,竟然被这个外人一语道破!这种洞察,精准得让他后背发毛。

一瞬间,祁德尊心里最后一点舍不得卖屈臣氏的念头,全没了。

用一项不搭边、还费精力的零售业务,换能支撑他实现野心的大笔资金,还能拉上一个“懂”他的强盟友——这笔买卖,太值了!

“陈先生!”祁德尊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激动得脸都红了,隔着桌子伸手给陈东,苏格兰口音更重了,“您的眼光和对行业的看法,太让我佩服了!”

“和记特别愿意跟东兴这样的伙伴一起干!就按您说的办,原则上我全同意!”

接下来的细节谈判,顺得不能再顺。

双方的法律和财务团队连轴转,一周后,东兴和和记一起发了公告:

东兴注资500万港元,以增发普通股形式成为和记战略股东,获一个董事会席位;东兴旗下东兴医疗将在尽职调查后,分三批向和记担保1000万港元信用贷款;作为合作的一部分,和记将手中屈臣氏全部股份,按低于市场价的“友情价”转让给东兴堂。

消息一出来,香港商界炸了锅。

有人看不懂,说陈东花大价钱买个“老药铺子”,是“华人钱多没脑子”;有人说这是华资和英资难得的合作,是新趋势。

怡和老板亨利·凯瑟克看到新闻,只轻蔑地笑了笑,对下属说:“祁德尊那个赌徒找了个冤大头,那华人小子还以为捡了便宜。随他们去,成不了气候。”

可在东兴实业顶楼的内部会议上,陈伯谦和李静宜虽然照办了,脸上还是有点犯嘀咕。

李静宜看着刚划出去大笔钱的财务报表,忍不住问:“董事长,咱们对和记是不是太客气了?一千五百万的现金加贷款,代价是不是太高了?屈臣氏再好,规模也有限啊。”

陈东站在窗前,夜里的香港灯火像星星一样亮。

他转过身,脸上没半点“亏了”的懊恼,只有一种“一切都在掌握”的沉静,还有点猎人布好陷阱后的冷劲。

“客气?不是客气,是播种。”他缓缓说,目光扫过两个核心助手,语气平和却有分量,“你们记住今天这个日子,记住咱们签的每一份文件。我今天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撒在好地里的种子。”

他走到办公桌旁,手指重重戳在“和记洋行”的文件夹上,语气严肃得像警告:“祁德尊有魄力、有本事,但野心太大,还不切实际!”

“咱们给了他这么多钱,他肯定像输红眼的赌徒拿到本钱,更疯狂地去买公司!黄埔船坞、均益仓,说不定还有更多!”

“和记的规模会像吹气球似的,短时间内变得特别大,表面上风光,甚至能威胁到怡和!”

“但是,”陈东话锋一转,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这种没扎实利润撑着、全靠借债和资本游戏堆起来的公司,根基比沙子还虚!楼盖得越高,塌的时候越惨!”

陈伯谦好像猜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瞳孔一缩,声音有点干:“董事长,您的意思是……咱们是在……”

“对。”陈东点头,把那个藏了十几年的计划说透,“我预见到,不出十五年,全球必有一场大的经济风暴,七十年代初大概率就会来。”

“到时候,这种高负债、虚胖的公司,肯定第一个完蛋!”他的目光像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场灾难,“那时候,和记因为疯狂扩张,债台高筑,绝对扛不住风暴,资金链会彻底断了,甚至要破产清算!”

办公室里静得吓人,只有窗外维多利亚港传来的微弱汽笛声。

李静宜捂住了嘴,陈伯谦额头冒出了细汗——他们终于懂了,老板这看似“傻气”的大方背后,藏着多大的算计!

陈东的声音又平静下来,却带着种下棋落子的笃定:“到了那一天,和记撑不住、到处求人的时候,咱们东兴是什么身份?”

“是他重要的战略股东,在董事会有说话权;更是他最大的债主之一,手里拿着他当年签的巨额借据!”

“论情(咱们帮过他)、论理(股东责任)、论法(债权优先),咱们都是第一个能救和记的人,也是唯一有资格接盘的‘白骑士’!”

他停了停,让这个冷酷的逻辑刻进两人心里:“那时候,咱们要‘收’的,就不是今天这一个屈臣氏了。”

“是整个因为疯狂扩张变得特别大、却因为危机变得特别便宜、任人拿捏的——和记洋行帝国!”

“想拿东西,得先给东西。明着修栈道,暗着走小路。”陈东又望向窗外的灯火,那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商业故事,而他下了最大的一盘棋,“咱们今天布的,是一盘慢棋。刚落子,没声音。”

“但要将死对方,得等十几年。你们要做的,就是帮我看好这份‘资产’,让它按咱们写的剧本走,别提前垮了,也别走歪了。”

夜越来越深,维多利亚港的浪光闪着诡异的光,映着这座东方之珠的繁华和暗流。

陈东知道,他已经落下了一枚能改变香港商业格局的棋子。潮水总会按时退去,而他,会是那个早就备好大船、甚至准备好接管整个港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