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风云骤变(1/2)

一九五九年一月的香港,维多利亚港的海风吹得人直缩脖子,连尖沙咀的霓虹灯都被吹得晃来晃去。

那点暖黄色的光在风里散成一片,就跟街上行人裹紧大衣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一模一样。

东兴实业顶楼办公室里倒挺暖和,可李静宜递报告时,手指还是忍不住发抖,纸边都被捏出几道印子:“董事长,咱们在牛奶公司的股份已经到14.9%了!现在街上的券商都在瞎传,再偷偷买,就得跟所有人说咱们在收购了。”

陈东站在落地窗前面,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冰凉的玻璃。窗外的香港像个摊开的棋盘,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上周查来的消息:牛奶公司现在是个叫麦克劳德的苏格兰人在管,公司老股东的后代散在伦敦、新加坡,最多的也只占8%股份,互相都不怎么齐心。

这种松散的公司,最容易拿下。

“不藏了。”陈东转过身,眼里一点儿犹豫都没了,手指敲着桌子,声音脆生生的:“静宜,别再偷偷买了,让那些券商猜去。伯谦,你准备两份公告:一份登报,就说咱们已经有牛奶公司15%的股份了,登在《大公报》和《星岛日报》最前面;另一份直接发给牛奶公司董事会,要个董事的位置,还要开大会聊聊他们手里的地皮值多少钱,把薄扶林那几块地的估价报告一起送过去。”

他顿了顿,看着墙上的香港地图,声音沉了点:“再放话出去,咱们要公开接着买股份,让麦克劳德他们明着跟咱们比一比。”

牛奶公司总部的会议室里,地毯厚得走路没声音,可麦克劳德攥着陈东发来的信,手都僵了。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领结打得整整齐齐,可指关节都捏白了——信里写得客客气气,其实就是要抢权:“要董事位置”“要重新算地皮价值”,每一句都在说“我要进来管事儿”。

“太没规矩了!他想把开了一百年的牛奶公司改成房地产公司?”麦克劳德猛地把信拍在红木桌子上,苏格兰口音里全是火,桌上的瓷茶杯都被震得晃了晃,茶水洒出来几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快!联系所有老股东的后代——给伦敦发电报,给新加坡打电话,告诉他们,有个香港老板要抢咱们祖宗创下的家业!跟他们说,牛奶公司是香港卖牛奶的招牌,不能被搞房地产的毁了!”

他又指着财务总监,手指重重戳着桌子:“把公司账上能拿出来的钱都拿出来,再去汇丰银行借钱!就说要扩大牧场、换制冰的设备,需要钱!不管花多少,只要比东兴给的价格高五个点,把市面上散着的股份都买回来!”

可现实很快就打了麦克劳德的脸。

他先看错了老股东后代的心思。伦敦的史密斯家、新加坡的布朗家,平时也就收分红的时候能想起牛奶公司。现在东兴给的价格比市价高20%,还附了香港房价图——“你们手里5%的股份,现在卖了能换两套伦敦的好公寓”,谁能不动心?

秘书送来的股权转让文件堆得像小山,大多是这些海外股东签的,麦克劳德看一份,心就沉一分。

更糟的是股市。东兴说要公开买股份后,牛奶公司的股价像坐了火箭,一周内从3.2港元涨到4.1港元,涨了快三成。

麦克劳德拿着刚借到的钱,在4港元以上只买了不到2%的股份,就没钱了——牛奶公司就靠卖牛奶、做冰块赚钱,账上就八百多万港元现金,汇丰借的钱也撑不了几天。可东兴不一样,每个月卖药能赚五百万,之前卖专利还得了一大笔外汇,买股份根本不缺钱。

财务总监攥着报表,声音都哑了:“总经理,咱们没钱了,再买下去,连牧场买饲料的钱都要挪来用了。”

麦克劳德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牛奶公司”的招牌,只觉得那几个字都在晃——第一回合,他输得干干净净。东兴的股份已经到18%了,他这点努力,根本没用。

眼看在股市上赢不了,麦克劳德找律师出主意,最后决定找个“帮手”——也就是找个靠谱的公司一起干,还签了份挺严的协议。

他亲自去见太古洋行的老板,手里拿着两份文件:一份是牛奶公司五年卖牛奶的账本,另一份是合作协议。

“太古是香港老牌子的英资公司,不能看着东兴这种投机的人乱搞行业规矩。”麦克劳德语气里带着求人的意思,可也有底气:“协议写得很清楚:太古花3.9港元一股,买咱们10%的股份,以后牛奶公司的货运都交给太古;但太古得答应,三年内不能跟别人一起收购咱们,如果反悔,要赔120万港元。”

120万港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能买近百套普通住宅,太古得认真考虑,但也没贵到不敢签。太古琢磨了下,觉得能稳赚货运的钱,就签了字。

消息登报后,牛奶公司的股价稍微涨了点,麦克劳德在董事会上还放话:“东兴想让太古反悔?除非他愿意掏120万违约金,那可是他一个月卖药赚的钱!”

同时,麦克劳德还搞起了舆论战。《南华早报》登了篇没署名的文章,说“东兴卖药的钱不够,收购的钱可能是借的高利息贷款”;还有几家英资券商说“牛奶公司的地皮想改用途,至少要等五年,短期内赚不了钱”。

麦克劳德当然不想让东兴顺利收购,所以故意放了些坏消息出去:一会儿说“东兴没钱,收购的钱是借的高利贷”,一会儿又说“牛奶公司的地皮想改用途要等五年,短期根本赚不到钱”——他就是想搅乱市场,让大家觉得东兴不靠谱、牛奶公司股份要贬值,这样东兴就难收购了,这是他给陈东设的坎儿。

可他没算到小股东的心思——这些小股东手里的股份不多,本来就怕担风险。一听到“地皮赚不了快钱”“东兴可能没钱”的传言,第一反应不是帮牛奶公司扛着,而是慌了:“万一股份真的跌了,我不就亏了?”

其中有两个手里各握1%股份的股东,越想越怕,干脆直接找到陈伯谦(陈东的人),急着说:“我们不管以后了,就想把股份按当初买的原价卖给你们!哪怕不赚钱,也别让我们亏本金啊!”

他们俩其实是被谣言吓慌了,想赶紧“保本跑路”,却没料到——他们这急着卖股份的行为,反倒让陈东这边更容易拿到股份了。这不是麦克劳德故意帮陈东,而是小股东的恐慌打乱了他的计划,属于“想给对手加难度,结果不小心帮了对手”的意外情况。

消息传到东兴实业,李静宜拿着协议副本,手指都发凉:“董事长,120万港元啊!够咱们东兴医疗公司一个多月的纯利润了!太古签了三年不能变的协议,现在股东又信了地皮不好改的说法,咱们之前说的话,没人信了。”

陈东站在窗边,看着刚停的雨,接过协议,看到“120万港元违约金”那行字,反而笑了:“麦克劳德以为120万能绑住太古?他忘了,商人都想赚更多的钱。”

“伯谦,你现在做三件事。”陈东转过身,眼神亮得像刀:“第一,让财务把咱们的现金流报表和两千万港元的存款证明准备好,明天登在《香江报》头版,让所有人知道咱们不缺钱;第二,你亲自去见太古的董事,带两个方案:要么,咱们替牛奶公司付120万违约金,太古跟咱们合作,以后牛奶公司盖房子,太古负责运营,能分40%的利润,比现在做货运赚两倍的钱;要么,太古继续跟麦克劳德合作,咱们就推动牛奶公司卖些不重要的地皮,到时候太古的货运订单会少30%,让他们自己算哪个划算;第三,把港府公开的《香港城市发展规划草案》复印给小股东,里面写了薄扶林是‘可能发展商业的地方’,再附上咱们做的报告,告诉他们:地皮改用途不用等五年,按规划看,七成概率两年内就能成;就算批不下来,咱们也能把牧场改成放货的仓库,租金比现在养牛赚30%,保证股东不亏钱。”

陈伯谦的动作比想的还快。

第二天一早,《香江报》头版就登了东兴的现金流报表和存款证明,所有人都知道东兴不缺钱;同时,太古的董事看到“分40%地产利润”的方案,当场就说“要紧急开会讨论”——能赚两倍的钱,就算赔120万违约金,长远看也划算。

更重要的是,小股东看到港府的规划草案和报告,都放了心——港府的文件靠谱,“七成概率”“有备用方案”比打包票更让人信。之前想退股的两个小股东,当天就找陈伯谦,说“愿意支持东兴进董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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