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只要击败董卓,太平便会重现。

至少,能回到从前的汉室,

甚至,比从前更好。

毕竟,刘宏已死,

宦官尽诛,

党锢之祸随他们的落幕而终结。

这是士族集团的胜利,

大小士族皆以为,盛世将至,

他们将亲手缔造这盛世!

可如今,

陈渡却说——

乱世已至,

乱世就在眼前,

汉室,再难复兴。

众人惊惶难安,脊背发寒,

不由自主地担忧起自身与家族的命运。

若真如陈渡所言,

在这兵戈肆虐的乱世里,

往昔那种有财有地、安稳度日,

便能筹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日子,

将彻底终结。

“可依太阿之见,十八路诸侯中,竟无一人赤心报国?”

曹操此刻仍忠于汉室,一心要做征西将军,自然觉得他人亦如此。

陈渡微微颔首,唇角轻抿:

“或许有吧。”

但像主公这般,甘愿为汉室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

绝无仅有。

曹操闻言愕然。

若此言属实,我等在此何为?不如及早归去早谋出路?

有人出声问道。发问者语调不似争辩,反透着几分颓唐与惶恐。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言辞间既有时局之愤懑,亦有前途未卜之忧惧。

确实!依你所言,诸侯为阻袁绍抢得首功,定然不肯全力讨董。

袁绍为保全实力,也必不肯率先出兵。

难怪多日来联军裹足不前,终日设宴作乐,何来讨董之意?

更闻河内太守王匡竟纵兵劫掠治下百姓,简直荒谬!

既如此,不若早日撤兵另谋出路,趁实力尚存,亦可割据一方!

主公志在匡扶汉室,岂能临阵退缩?!

若首个退出联盟离开酸枣,天下人如何看待主公?岂非落得不忠不义之名?

陈渡寥寥数语掀起轩然 ** 。满座各执己见之际,白衣戏志才默然注视陈渡与曹操,始终未发一语。曹操亦陷入长久沉默。

此番议事务本为商讨讨董良策,未料经陈渡剖析,竟转为如何保存实力割据一方。若真如其言,汉室辉煌难复,天下将陷大乱,不知多少生灵涂炭。

倘若袁绍欲效董卓之行...甚或志不止于此?昔日袁绍常言其以世祖光武皇帝刘秀为楷模,彼时只道其志向高远。如今天下大乱,若其当真欲效光武...

思及与袁绍近三十载相交,自己始终是其最坚定支持者与得力臂助。若袁绍行悖逆之事,难道还要继续依附此等乱臣贼子?

曹操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昔日知己竟要走向陌路?

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陈渡身上,这个从容镇定的年轻人此刻在他眼中已然褪去所有身份标签。蔡邕女婿的称谓不再重要,需要照拂的后生形象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搅动风云的谋士形象——寥寥数语便如利剑劈开迷雾,将天下棋局清晰呈现。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份洞察力与年龄的反差。最难得的是少年既不因惊世见解而骄矜,亦不因局势严峻而惶恐。这般心性,恰似浊世清流。

乱世的浪潮确实拍到了眼前。

是该谋划未来了。

但第一步该迈向何方?

时间的流逝在寂静中格外分明。当第三炷香即将燃尽时,曹操终于挥退众人。陈渡正欲告退,忽见主君眼中暗含深意。戏志才同样察觉这个细节,离去的脚步略显沉重,直至被曹操唤住才稍感宽慰。

这位谋士看得很明白:无论韬略或格局,自己都难及陈渡项背。真正刺痛他的并非才智差距,而是对方那份沉稳气度。相较自己献策后的暗自得意,那个年轻人始终如深潭止水——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模样。

当厅内只剩三人,曹操忽然上前攥住陈渡的双手。他仰视着年轻谋士的眼睛,灼灼目光似要穿透迷雾:太阿既已洞若观火,可有破局良策?

陈渡迎着他的注视坦然颔首:诸侯虽各怀鬼胎不愿成全袁绍,但若有人率先攻破汜水关......届时谁还坐得住?

曹操神色一震,忙握住陈渡手腕:三计可破汜水关?

席间炭火噼啪,戏志才的衣袂早已沾满蒲席纹痕。他方才舒展的眉峰此刻又聚作山峦,目光灼灼似要穿透陈渡的衣袍。

此三计关键,系于一人之身。陈渡指尖轻叩案几,十八路诸侯在酸枣畏葸不前,唯长沙孙文 ** 战董贼。

曹操不假思索道:孙坚遣长史会盟,其人正与胡轸交战。

案上舆图被烛火映得明灭不定,陈渡的影子在帐幔上蜿蜒如蛇:属下登鸡落山观其营寨,孙文台这两万雄师...他突然压低嗓音,不出三日必遭重创。

此话当真?曹操手中酒樽当啷滚落。戏志才的指甲已掐进掌心,却不敢出声打断。

其一在粮。陈渡沾酒画线于案,长沙军远征千里,近日营中饮烟稀薄——他忽然蘸酒弹向灯焰,火苗地窜起三尺,这第二要害,正在于...

“眼下军中已生哗变,将士离心,士气涣散。”

陈渡话音刚落,曹操与戏志才目光交错,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惊骇。

统兵者皆知,行军打仗最紧要的从来不是奇谋妙策。

辎重粮饷才是命脉。

数万大军即便按兵不动,每日消耗的粟米刍藁也堪比金山银海。

没了粮草支撑,纵有虎狼之师、良将如云,终是空谈!

若孙坚真如陈渡所言陷入断粮绝境,纵然他威望盖世、军法森严,亦难挽颓势。

不出五日,必溃不成军。

为印证孙坚军是否缺粮,才要登鸡落山观势。

曹操不禁再度叹服:陈渡此人对大势的洞察与细处的推敲,当真鬼神莫测。

这本是极易被忽视的关键——可一旦点破,又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孙坚率两万精兵自长沙远征雒阳,千里跋涉岂能自携粮秣?

《汉书》有载:“千里馈粮,三十钟仅余一石。”

换算到孙坚身上,便是从长沙运出两百石粮,抵达雒阳时只剩一石。

若联军再不供粮,孙坚军除了劫掠百姓,确实别无生路。

陈渡垂首点着地图上的鸡落山,对二人变幻的脸色视若无睹:

“孙坚必败的第二个缘由,不在其军,而在西凉铁骑。”

“我选择鸡落山,亦因看透了西凉军的困局。”

“近日西凉军新败于孙坚,而关东诸侯却作壁上观。”

“主公现已明白——只要袁绍按兵不动,诸侯绝无可能合力讨董。”

“然在董卓眼中——”

“关东二十万联军声势浩大,磨刀之声可闻。”

“纵知诸侯各怀鬼胎,他又岂敢赌联军不会以人海强破雄关?”

“如今诸侯按兵不动,在董卓看来,或许正因尚未摸清西凉虚实。”

“此刻董卓最惧何事?”

陈渡忽然收声,抬眼望向二人。

曹操摇头示不知,戏志才只得试探道:“可是怕诸侯联手破关?”

“非也。”陈渡轻掸衣袖,“董卓最怕的,恰是关东诸侯看穿他的虚实。”

虚实?

曹操眉心骤紧,突然拊掌:“太阿之意,董卓已是外强中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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