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2)

这支精锐之师,不正是用来引自己入彀的诱饵吗?那六千骑兵,不正是设伏擒拿自己的后手吗?

难道说......曹公在此处还埋伏了更多兵马?

他怎敢如此?!

即便他当真这般大胆,其他伏兵又藏身何处?!

“呵...呵呵呵......哈哈哈......”

曹操看着臧霸惊骇失色的模样,突然放声大笑,久久不能自已。

四月的暖阳下,臧霸却如陷冰窟,寒意透骨。

“我等岂会行此博戏之事?”曹操收住笑声,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从不做无把握之局。

“尔等觉得此乃豪赌,不过是因你们既不了解曹某,更不了解自己。

“且让曹某猜猜你心中所想。

“可是以为我军兵力捉襟见肘?

“可是打算坐收渔利,待我退让时夺取东莱、北海,与琅琊连成一片,再谋取盐田之利?

“可是料定我军会分兵驻守青州各镇?

“可曾想到我军会突然弃守青州,转进泰山?

“见我急行军南下,可是以为我军欲在泰山狭道阻截于你?

“你止步汶水之北,可是暗自庆幸躲过我军埋伏?

“可是以为我若受挫,终将退守青州以抗陶谦?

“此刻见我列阵于此,可是以为我欲与你商议和谈?”

这一连串诛心之问,令臧霸如遭雷击,思绪彻底陷入混乱。

“先说兵力之事。”曹操略作停顿,继续道。

“在你眼中,我青州收容百万流民,可得二十余万壮丁,又坐拥近千万石粮草。

“为何......我却不大举募兵?”

“可是以为我粮饷不足?

“可是觉得我料不到陶谦为解徐州之困,会来图谋青州?

“莫非以为我算不到陶谦会与公孙瓒、臧宣高三方联手合围?”

“此言何意?!”臧霸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照你这么说,青州兵力不足之相,竟是刻意为之?!

“这...这怎么......”

【可能】二字,终究哽在喉间,未能出口。

“荒诞!”曹操抚须长笑,“若不如此,岂能诱使陶谦入彀?岂能将征讨徐州的大义名分握于掌心?”

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炬。“今日我兵临徐州,试问天下人还有何话可说?”

臧霸的视线却始终飘忽不定,仿佛找不到落点。

生平首次,恐惧如毒蛇般缠上他的脊梁。

“所以…这一切皆是青州设下的局?”臧霸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细碎的颤音。

“莫非又是陈太阿的手笔?!”

“难道连…连陈太阿遇刺都是算计?!”

话音未落,帐内空气骤然凝固。所有人都清楚——正是陈渡之死,点燃了陶谦北伐的战火。

“除非陈太阿命不久矣!”臧霸突然蹿前两步,“否则岂会用性命做饵?!”

这个念头让他瞳孔骤缩。是了!若非身患绝症,怎会刻意遣散护卫独留典韦?分明是故意露出破绽!

“臧将军倒是会编故事。”清朗声音突然打断思绪。阴影里走出的弱冠少年拂去袖口灰尘,“在下既未病入膏肓,更不曾舍身饲虎。”

臧霸如遭雷击。他这才注意到曹操身侧的青衫少年,霎时面如死灰。

“你…你是…陈太阿?!”

寒意顺着尾椎直冲天灵盖。他感觉有千万只毒虫在皮下爬行,心脏狂跳得几乎撞碎肋骨。太阳穴突突抽痛间,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扭曲旋转。

“荒谬!”臧霸被亲卫搀扶着踉跄后退,“数百密探亲眼见证你咽气!临菑满城皆知你身死——”

他猛地僵住。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当日陶谦曾信誓旦旦:除非所有细作尽数反水…

“难不成…”臧霸的声音尖锐得变调,“你竟策反了徐州所有密探?!”

佩刀当啷落地。这个曾经 ** 战场的猛将,此刻抖得如同风中的残叶。

臧霸一个劲地摇头,此刻他宁愿相信曹操会变戏法撒豆成兵,也绝不信陈渡能有这般能耐,将陶谦安插的众多密探全都揪出来策反。

为何不可能?曹操嘴角含笑。

你们不是都认定太阿已死么?可太阿如今好端端站在这里,这还证明不了什么?

只能说你们安插眼线的手段太过拙劣,如同儿戏。太阿明察秋毫,找出这些细作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你...当真是陈太阿?臧霸狐疑地望向曹操,又转头盯着陈渡,脸上写满惊疑。

陈渡默然颔首。

臧霸死死盯着陈渡上下打量,忽然感到浑身脱力。

他慢慢蹲下身子,最终瘫坐在甲板上。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谋划...

又是你陈太阿的算计...

但这...怎么可能?

过多信息在短时间内涌入脑海,臧霸只觉得思绪万千,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这一切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陈太阿,竟还活着?!

他遇刺身亡的消息,竟是引诱陶谦北伐青州的诱饵?!

青州兵力捉襟见肘的假象,是他布下引诱各方势力入局的陷阱?!

这些...怎么可能?

难道他就不怕各方势力联合围攻,将青州一举击溃?!

故意将青州置于险境,他真有把握能轻易化解?!

这种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臧霸口干舌燥,心口传来阵阵刺痛。

天下人都以为青州岌岌可危。

各方势力都想趁青徐之战分一杯羹。

自己这般。

袁术亦然。

公孙瓒、袁绍想必也不例外。

结果所有人竟都被陈太阿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曹操与眼前之人所言非虚,那青州的手段该有多可怕?!

可...眼前这人真是陈太阿吗?

会不会是徐庶?或是鲁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