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2)

而你曹操兵锋之盛,当世无双,竟对徐州按兵不动?!

麋芳越想越困惑。

陈登却已惊出一身冷汗,不祥的预感如乌云压顶。

昨夜与父亲彻夜推演青徐战局,四种结局犹在耳边:

其一,陶谦得胜,北上青州。徐州送走这尊瘟神后,陶谦为安抚世家必作让步,徐州人反倒能牟取大利;

其二,陶谦兵败身死。徐州人正好迎曹操入主,既全了曹操大义,又能借其兵威自保,家族利益丝毫无损;

其三最险——陶谦败逃回徐。丧家之犬必会强征钱粮,届时徐州世家便要遭殃;

还有最糟的第四种:

曹陶两败俱伤,淮南袁术趁虚而入。

那才真是灭顶之灾!

袁术与陶谦要打,与孙坚要打,待曹操恢复元气更要打。徐州将沦为修罗场,永无宁日。

这正是陈氏父子最恐惧的结局。

此刻,曹操手握重兵,完全具备荡平陶谦的能力,亦有足够军力接管徐州,却偏偏推辞了入主徐州的提议。

陈登暗自焦虑。

他捉摸不透曹操的真实意图——究竟是北方战事牵制了兵力,无力派驻治理徐州,还是有意让这片土地陷入烽火连天?

若当真属后者,那等待徐州的,唯有深渊。

曹操的弦外之音已昭然若揭。

——若徐州众人真识得我曹操之强,便该主动献上诚意,莫要再耍花招。

陈登胸腔发紧。

他自然看清了曹操的威势,可徐州那些世家呢?即便他们看清了,又岂会甘心俯首?

若只需保全世家利益,下邳陈氏尚可代表徐州迎曹操入主。

但若要他们割让根本利益,纵使陈氏发声,在他们耳中亦如空谈。

刀刃不架颈侧,这些人永远不知畏惧。

如今曹操拒绝入主,实则是将那柄悬于徐州头顶的屠刀悄然收起,藏于暗处,令世家们视而不见。

他们或真看不出曹操之强,或装作不见,又或者——即便看清,仍不愿轻易低头。

曹操推拒,陶谦颓败,袁术东进,届时世家豪强必会倒向袁术。

直至战火将徐州灼烧得遍体鳞伤,这些人才会幡然醒悟:不如迎曹操入主,愿作妥协,只求终结这无尽兵祸。

可他们本可在最初便选择妥协。

陈登脊背生寒,望向始终沉默的陈渡,终是艰涩开口:「陈别驾操弄人心……以势压人……当真,狠绝。」

陈渡淡笑不语。

麋芳目光在二人间游移,满脸茫然,全然不解陈登话中深意。

「曹青州与陈别驾……究竟要徐州付出何等代价?」陈登眉头紧锁,再问时声线微颤。

今日,他真切体会到了曹操与陈渡挟大势而来的压迫,较之曹军突袭陶谦的震撼,更令人窒息。

曹操面沉如水,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

陈登此问,足证其聪慧,亦表明——他已认清了现实。

“倘若蒙天子垂青,委我以徐州之政,我必为天子清查境内隐匿流民,悉数造册,献于御前。”

“此外,若有流民积蓄充足,欲脱离世家庇护,转投我农庄为户,盼其前路无阻。”

“然我深知,此事艰难。一则无权,二则无力,故不敢应二位之邀,执掌徐州。”

麋芳此时才略明曹操与陈登所言,心中震惊难抑。

陈登亦暗自心惊。

曹操之意,若欲请他主政徐州,本地豪族须交出隐匿人口,登记造册,按名纳赋。

这并非直接让佃户转为自耕农——如此行事过于跋扈,世家断难接受。

曹操已作让步,仅要求此前逃税的流民与隐户向官府缴税而已。

至于恢复自由身,本就是汉律所载,佃农原有的权利。

只是过往官府盘剥太甚,无人愿脱离世家庇护。

如今曹操的农庄制度极具吸引力,必将促使越来越多佃户脱离豪强,投身农庄。

即便如此温和的提议,也已触及徐州世家的根本利益。

这些豪族向来不愿低头,除非被袁术逼至绝境,否则绝不会向曹操妥协,更不会迎他入主徐州。

陈登目光徘徊于曹操与陈渡之间,心中暗叹。

这般条件,常人听来必觉荒唐。

但从曹操口中说出,便非笑谈,而是威胁。

这是曹操造势之果,亦是陈渡为曹操铺就的大势——以势凌人,令人窒息。

不过,仅是他这般“明智之士”才觉压抑。

那些尚未亲历灾祸,仍幻想袁术能与曹操抗衡的徐州豪族,丝毫感受不到此势之威。

得知曹操拒掌徐州,明了其所需后,徐州世家必将 ** 为两派。

小部分能观大势,权衡利弊后屈服;然绝大多数,或视而不见,或甘当鸵鸟。

曹操在达成目的前,必会设法使徐州落入袁术等势力之手,借助战事持续削弱徐州元气,让新主袁术压榨当地豪强,迫使他们各自站队。徐州世家大族既无法齐心自保,便只能分道扬镳。

曹操北征时特意将陈登、麋芳留在军中,此举令陈登如释重负——他最怕被遣回陶谦处。若归徐州,他将陷入两难:向陶谦揭穿南来者是曹操而非臧霸,必触怒曹公;若隐瞒 ** ,待陶谦重返下邳,陈家必遭清算。此刻他由衷感激曹操免去了他的抉择之苦。

青徐战事尾声,陶谦接报臧霸军轻装疾进,已沿潍水抵达昌安,距淳于不足二十里。三架投石车已就位,士兵们轮番演练,百斤巨石划破长空轰然坠地的景象,令陶谦血脉贲张。唯陈登、麋芳逾期未归令他生疑:特意派与陈登无甚交情的麋芳同行,本就是带着监视意味的怀柔之策。近来陈登屡献真知灼见,陶谦决意对其委以重任。年老体衰的他渴望在暮年缔造伟业,亟需这般年轻谋士襄助。

曹宏突然急报:西北五十里发现曹军数万,具体兵力未明。陶谦尚未及揣度曹操意图,曹豹又报:两千曹骑绕道剧县,现突现于北面八十里都昌。

陶谦将两份军报相互印证,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曹孟德必是料定我会据险固守,以待臧霸会师,故遣轻骑诱我出水一战。他捋着斑白的长须,嘴角泛起讥诮的弧度。

两千铁骑自临菑疾驰二百里,最终摆脱了斥候的追踪。

这般行迹倒也不难揣度——定是曹军反制了尾随的探马。如今这支骑兵突现于北侧濒海的都昌,显是沿渤海湾迂回了一大圈,避开了我军耳目。

西面步卒民夫为饵,东面铁骑突袭截后。若老夫未做防备,确可能被其撕开缺口。

时至今日仍欲以奇兵制胜,当真视天下英雄如无物。陶谦再度冷笑。

董卓、袁术、公孙伯圭皆在曹孟德奇兵下折戟,若老夫还不提防这手,岂非昏聩老朽?

既已识破其计,不妨静观其变。待宣高大军抵达,纵是与曹贼正面决战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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