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青萍(1/2)

陆昶的谋网,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激起滔天巨浪,那层层荡开的涟漪,却已悄然触动了建康城内外无数敏感的神经。

数日之间,几股看似互不关联的暗流开始涌动。

首先是在士林清议之中,一种微妙的声音渐渐传开。不再直言天师道之弊,转而盛赞会稽王司马昱仁厚贤德,体恤民情,隐然有中兴之望。同时,又有人“不经意”地提及,其胞弟司马曦近来深居简出,潜心佛法,似已不同世事。这两相对比,虽未明言,却隐隐将司马曦置于一种“不问世事、安分守己”的定位上。若他稍有异动,便会与这新塑造的“形象”产生刺眼的矛盾。此乃陆昶为司马曦准备的骄兵之计的第一步——用舆论为他编织一个“安分”的牢笼。

几乎同时,丹阳纪氏的家主纪昌,在一次与江南冶铸行会首领的私宴后,于归家的马车中,“意外”捡到了一封字迹潦草的密信残片。信中提到“永兴号内,非核心匠役,恐事成亦难保全,尤以知‘雷火’秘法者为甚,孙将军意欲……”,后面的字迹被污迹浸染,难以辨认。唯有“雷火”二字,触目惊心。纪昌捏着这残片,手心里沁出冷汗,先前关于匠人被胁迫的传闻与此信碎片相互印证,让他心中那根名为“猜忌”的弦,绷得更紧了。这正是陆昶制造恐慌的后续,那块投入纪昌心湖的石头,此刻终于听到了回响。

而在市井坊间,关于天师道武力的议论也悄然转向。酒肆茶楼中,偶尔有北地口音的商贩嗤笑:“某在江北,也曾见过天师道的人操练,阵仗虽大,却华而不实,比起并州狼骑、幽州突骑,简直是土鸡瓦狗。也就是仗着些奇技淫巧,若真刀真枪……”话未说尽,留人遐想。更有甚者,押运货物途经江东的镖师,在与人闲谈时“感慨”:“孙恩其人名头响亮,某观之,不过倚仗其叔之势,行事莽撞,非真正大将之才,若遇名帅,恐一战可擒。”这些话语,如同细小的风,专门往那性情如火之人耳中钻去。

对于暴躁的人就要设法激怒,以乱心智。 这些经过精心修饰的流言,果然比之前直白的诋毁更具杀伤力。它们没有直接辱骂,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和骨子里的轻视,最能刺痛孙恩这等自恃勇力、渴望证明自己的人。

乌衣巷,谢府。

谢安听着谢道韫转述近日市井间的种种风声,手持白子,悬于棋枰之上,久久未落。

“叔父,这些流言,与前次陆县公警示漕运时风格迥异,更为……阴柔刁钻。”谢道韫轻声道。

谢安缓缓将棋子落下,淡淡道:“他这是在因人施药。对司马曦,以名位困之;对纪昌,以利害惧之;对孙恩,则以虚名激之。手法虽显青涩,但方向已得三昧。”他抬眼看了看侄女,“看来,我们这位‘破局之子’,并非只知猛冲猛打。”

“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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