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朝堂风向(1/2)
赵文奎府中取得的密信与账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芷逸堂”后院激起了层层涟漪。然而,苏逸等人深知,仅凭这点证据,远不足以撼动盘根错节的秦党。他们需要更清晰地了解朝堂之上的力量对比与风向,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青云社,这个以文会友为表、志同道合为里的士子团体,此刻便成了苏逸窥探庙堂之高的最佳窗口。在取得徐渭深度信任后,苏逸与社中核心成员李逸风、张承宗、王文瀚等人的交往也愈发深入。几次秘密的小范围聚会,地点或在张承宗家的别院,或在王文瀚父亲工部官员府上的一处僻静书房,话题也逐渐从纯粹的经义诗文,转向了对时局更为隐晦的探讨。
这日傍晚,细雨初歇,空气清新。几人聚在王文瀚家中那间堆满了水利图册和器械模型的书房里。窗外暮色渐合,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朦胧,反而营造出一种适合密谈的氛围。
几杯清酒下肚,话题便不由自主地绕到了当前的朝局上。李逸风性子最直,几杯酒更是壮了胆气,他重重放下酒杯,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懑:“诸位可知,昨日御史台又有两位同僚被寻了由头,外放岭南了?不过是上月联名上了一道请求核查边镇粮草的折子,触了某些人的逆鳞!”
张承宗较为持重,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示意李逸风低声:“逸风兄,慎言。如今…陛下春秋已高,近年来龙体更是时常违和,精力不济,朝中大小事务,多倚重秦相处置。秦相…权柄日重啊。”他话语含蓄,但“权柄日重”四字,已道尽了无奈。
王文瀚接口道,他父亲在工部,对实务接触更多:“何止是权柄日重。如今六部之中,户部、吏部、兵部,要害位置几乎皆是秦相门生故旧。便是我们工部,想要申请款项修缮河工,若不得秦相点头,户部那边也是一拖再拖。更别提…听闻北方几个边镇的将领,也与相府往来密切。”他提到边镇将领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苏逸一眼,显然还记得苏逸那次在文会上关于边事的言论。
苏逸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为众人斟满酒,缓声道:“如此说来,如今朝堂之上,竟是秦相一言九鼎?难道满朝文武,便无人能与之抗衡么?”他问得小心翼翼,像一个初涉世事、对朝堂充满好奇又略带忧虑的年轻书生。
李逸风冷哼一声:“抗衡?谈何容易!首辅周阁老年事已高,基本不理政务。次辅陈大人倒是清廉刚正,但势单力薄,几次在朝会上与秦相争执,皆因陛下…唉,皆因陛下倾向于秦相而作罢。其余官员,要么依附秦党,以求进身之阶;要么明哲保身,缄口不言;如徐老这般敢于直言、德高望重的老臣,也多被架空,只能寄情于山水诗文了。”
张承宗补充道:“也并非全无希望。徐老、陈次辅,还有都察院的周廷儒御史(苏逸心中一动,记起江陵之事)等一批清流官员,虽暂处下风,但仍在暗中联络,积蓄力量。只待…只待时机。”他所说的“时机”为何,众人心照不宣,或许是指皇帝态度转变,或许是指秦嵩犯下大错,又或许…是更不可言说的变故。
王文瀚压低声音,透露了一个更为具体的信息:“家父前日听闻,陛下近日头风之疾又犯了,已连续数日未曾视朝。如今所有奏章,皆由司礼监汇总后,直接送至相府,由秦相批红(代皇帝批阅奏章)后再下发。这…这几乎与摄政无异了!”
此言一出,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皇帝病重,权相代理朝政,这意味着秦嵩的权力在短期内达到了顶峰,也意味着任何针对他的行动,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风险和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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