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诗会扬名(下)(1/2)
苏逸那四句残诗所带来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却仿佛在每个人心头都敲下了一记重锤。先前关于边塞是战是和的争论,在这沉甸甸的、带着血与沙气息的诗句面前,显得苍白而空洞。
亭内气氛微妙地转变了。投向苏逸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惊异、沉思,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那刘姓士子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辩驳什么,最终却只是悻悻坐下,反复咀嚼着“陇上骨如麻”几字,脸色变幻不定。
文会的主持者,致仕的翰林院大学士徐渭,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他并未直接评价苏逸的诗,而是抚须轻叹一声,目光温和地望向苏逸:“慕言小友,观汝诗句,非是书斋空想,倒似亲眼见过那塞外风沙,闻过那金戈之声。不知小友祖籍江南,何以对此有如此感触?”
这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包含了深意。既点出了苏逸诗句的不同寻常,也在探寻其底蕴来历。
苏逸心中早有准备,他起身,对着徐渭方向深深一揖,态度恭谨:“徐老明鉴。学生祖籍余杭,确未亲至边关。只是此番北上,沿途所见流民离散,听闻边关局势日紧,心中不免有所触动。常读杜工部、高达夫之诗,感怀其忧国忧民之思。方才闻诸位仁兄高论,心有所感,信口道来,实是班门弄斧,让徐老与诸位见笑了。”
他将感触归之于旅途见闻与古人诗篇,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诗句的“真实感”来源,又保持了一个“游学书生”应有的谦逊。提及杜甫、高适,更是彰显其学识渊源,非是寻常只会风花雪月的学子。
徐渭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一生宦海沉浮,阅人无数,眼前这年轻人,不仅才思敏捷,更难得的是这份沉稳的气度与不卑不亢的风骨。在他身上,徐渭似乎看到了某种久违的、属于真正读书人的东西。
“慕言小友过谦了。”徐渭微微颔首,“诗以言志,文以载道。能由旅途所见,思及边关民生,进而发此沉郁顿挫之音,足见小友并非只知埋头故纸堆,而是心系天下的有心人。如今像你这般的年轻人,不多了。”
这话已是极高的评价。在场众人闻言,神色各异。一些清流士子暗暗点头,看向苏逸的目光更为友善;而少数几个与秦党有些瓜葛,或是纯粹来附庸风雅的官员子弟,则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渭似乎谈兴渐浓,又就诗中“野老犹传烽火信”一句,引申开去,与苏逸探讨起民间对边事的感知与朝廷邸报之间的差异,以及信息传递的重要性。苏逸谨慎应对,引述了一些沿途听来的零碎消息(自然是经过筛选的),并结合史书上关于信息蔽塞导致决策失误的案例,言之有物,却又点到即止,绝不妄议朝政。
他谈吐清晰,逻辑分明,既有书生的儒雅,又不乏对时务的洞察,更难得的是始终把握着分寸,这让徐渭愈发满意。
“不知慕言小友此番入京,是暂住,还是有意长留?”徐渭状似无意地问道。
苏逸心中一凛,知道关键时刻到来。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黯然与一丝希冀,答道:“回徐老,学生家道中落,北上京城,一为游学增广见闻,二来…亦是盼能觅一安身立命之所。或入馆塾教书,或…若能得遇机缘,亦盼他日能有机会,为国效力,不负平生所学。”他将一个落魄才子寻求机遇的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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