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新生活(1/2)
饭后,王正清提出要去府衙看看,许攸便让姚温乐可以先回去了,等入夜了,画舫的事,还要让她多盯梢。
姚温乐临走前还朝宋枭野的方向瞥了眼,却见他面容冷峻,眼无波澜地静坐在那里,仿佛这里的事都与他无关。
自然更不可能注意到她。
是真把她给忘了。她这样想。
姚温乐撩开雅间的幕帘走了出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考察一地的民生情况需得从账簿开始查起,涉及到当地税赋、田亩、丁口、桥梁等大型工程的,都有专门的账簿详细记载银钱流动、税赋征缴、人口迁动等。
淮南的官风民风一向很好,王正清今年择中淮南作为考察地,也是为了来亲眼瞧瞧此地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当然,查账自有专业的人去做,作为中央巡抚的王正清,只需要安排好手底下的人便好了,事事安排到人,他便坐在府衙里一边喝茶一边与府衙里的人“扯闲篇”聊聊当地情况,这也是侧面了解当地的一种方式。
他与一名小衙役聊得正兴起,无意间目光触及宋枭野。
少年眉头紧锁,唇瓣紧抿着,面色还有几分苍白。
王正清心下一惊,连忙问:“陛....阿野,你这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
听到动静,许攸也走了过来,他一看宋枭野的脸色,蹙着眉道:“这位小兄弟莫不是有些水土不服?可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宋枭野是头疾又犯了,他刚想说不用,却听许攸已是炫耀似的和王正清聊起来:“就今日中午酒楼的姚老板,说起来,她还行得一手好医术,开了一家妙春堂,许多当地的百姓都说她是神医呢!”
王正清注意到许攸的眉飞色舞,笑道:“许知县,看你这一口一个姚老板,聊起那姑娘时嘴都合不拢,你这可是.......”
许攸笑容坦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不过,我对姚老板的心思,可清清白白,将她只当做朋友。”
宋枭野眸光闪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又缓缓舒张开,却听耳旁许攸爽朗的笑声再度传来:“再说了,这姚老板呐,自有心悦的人,那人在我们当地也是极负盛名的大才子,有清风朗月之姿,翩翩公子润玉无双。”
王正清察觉到身侧少年的僵硬,没有再与许攸嬉笑,俯身问道:“可要将那姚老板喊来?”
宋枭野敛下阴郁的眼光,换上了一副平静的神色,轻声道:“人家为我们备宴已是麻烦,怎还有招人即来、挥之即去的道理,有求于人,我自己去便是了。”
他说罢,又紧接着看向许攸:“许知县,这妙春堂在哪里?”
姚温乐坐在屋里,给自己灌了一碗汤药——她自制的板蓝根,喝完她觉得脑子更不清醒了。
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已经三年过去,看到宋枭野的时候仍然会面热心跳?这是因为畏惧么?
她不知道。
明明在梦魇的时候,他的脸那样凶恶冰冷,但在再度重逢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想要逃离的感觉。
窗棂里探出两枝樱花,她心烦意乱,探手将花枝折下,在手里捻着那娇弱花瓣。
这时,一阵清冽爽朗的笑声传来,“何必与那花较劲?温乐,可是今日去许知县那里不顺利?”
只见杨朝明背着天光而来,清俊飘逸的脸笑意盈盈,扑面而来的书卷气和着淡雅的花香恰到好处的融合,姚温乐忍不住在他身上多瞧了几眼。
“顺,很顺,顺得不能再顺。”她心里烦闷得很,下意识表露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杨朝明坐在她身侧,将茶盏推至她面前,“阿乐,不要有那么多负担。”
姚温乐轻舒一口气,若有所思地道:“你说的对,我不该有心理负担。”她握紧了手中杯盏,努力让自己不再想别的。
“方才我去看姚伯伯,他还在问起,说你今日情况怎样,他很担心你。”
姚温乐听了这话,心思动容,偏过脸来认真打量坐在身侧的杨朝明。
她想起老爹跟自己说的话,突然觉得很对。
杨朝明.......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呐。
即使放到二十一世纪的男德评价体系里评判,他也是个挑不出错的好男人。
人品贵重,情绪稳定,有责任担当,家世、样貌、年龄这些额外的加分项,他更是占尽了。
不像宋枭野........
不对,她下意识拿杨公子与那人作比干什么?他宋枭野,当朝陛下,和她已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她怎么老能想起他?
孽债!孽债啊!
莫非真要像差叔说的,用一段新生活,将过去全部掩盖,她才能真正走出去么?
望着眼前眉眼清朗、满眼都是她的杨朝明,姚温乐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偏开一点,越过他去望窗外的樱花。
这时,她瞥见了一道黑影,瞳孔骤缩——
那人远远站在小院门口,一身沉闷的黑衣,加上那张厌世的脸庞,周身就算满是粉樱的柔美与明媚,也遮掩不住他孤冷阴鸷的气质。
从前的那位稚气可怜的少年郎,已然被他亲手拍死在沙滩上了。
姚温乐一时间脸蛋发烫,此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是发现她的身份了?这是过来找她报复的?
一连串问题灼得她心口砰砰跳得厉害,姚温乐眼睫微微颤着,不着痕迹的将视线收回来,定定地看向杨朝明。
用她此前绝无仅有的温软声音,一字一顿道:“子直,不必等到科考及第,你也是我心目中最好的。”
院外的宋枭野身形一僵,目光滚烫地落在那近乎贴紧的二人身上,他一踏入这妙春堂的小院,便见少女神色羞怯地与那名公子说笑,而那名公子,想必就是许攸口中的——翩翩公子温润无双。
少年指尖深深嵌进肉里,强忍住心头的辛酸,他在心底处默念:只要她还是活着的,只要她还是活着的,那便足够。
他拖着脚缓缓朝里走,那二人郎情妾意,谁还能注意到他啊?
“阿乐,你说真的?”杨朝明的呼吸都在颤,素日克己复礼的目光里兴奋难掩,青年抬起的手在少女周身虚虚笼着,却终究还是一把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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