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凶案(2/2)

尽管心存疑虑,追捕行动刻不容缓。韩守备下令,由青虎带队,黄风为辅,率一队精干捕快,根据线索出城追缉孙屠户父子。根据城门守军提供的模糊方向和沿途零星打听,他们一路追寻,方向直指城西那片连绵险峻的狮驼岭。

进入狮驼岭地界,山势渐陡,林木葱郁,人烟稀少。追踪变得困难起来。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里,他们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草木凌乱,地上有拖拽的血迹。循着血迹深入,在一簇灌木后,他们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孙屠户。

他浑身是血,身上有多处刀伤,深可见骨,那件靛蓝色短褂更是被鲜血浸透,破损不堪。他随身携带的包袱散落一旁,里面除了一些干粮和散碎银两,并无他物。

“孙屠户!” 青虎上前,检查他的伤势,发现已是回天乏术。

孙屠户勉强睁开眼,看到官差服饰,眼中先是恐惧,待看到青虎和黄风并非那伙强人,才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气若游丝地开口:“官……官爷……我……我认罪……人是我杀的……都,都是我干的……求你们,别……别找我儿子……”

黄风蹲下身,目光如炬,沉声道:“孙屠户,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替你儿子顶罪吗?那男尸颈上的伤口,根本不是你这个老屠户的手法!”

孙屠户浑身一震,浑浊的眼中流出泪水,知道再也瞒不住了,断断续续地道出了真相:

原来,那男尸确是他的远房表亲,近日来投奔。问题出在信仰上,孙屠户儿子是新近信佛的,但那表亲却笃信道教。那表亲来访期间,不知怎地与孙屠户的儿子因佛道优劣争执起来,言辞激烈。他儿子年轻气盛,争执中失手,竟用重物击打表亲后脑,致其死亡。

“我……我回来时,满屋子血……那孽障……他,他怕极了……” 孙屠户咳着血,“他说……他不想抵命……就……就拿了我的砍刀……想……想分尸抛掉……可他哪会这个……砍得……一塌糊涂……”

孙屠户老泪纵横:“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就,就帮着他,连夜将表亲的头颅扔进粪窖,躯干塞进狗洞……”

于是,他匆忙收拾,带着儿子想逃往外地避祸。却没想,在这狮驼岭遇上了一伙凶悍的强人,要绑了他们索要赎金。孙屠户仗着有把力气和屠刀,奋力反抗,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他身负重伤,他儿子则被那些强人掳走,奔山里去了。

“官爷……我……我罪有应得……求求你们……救我儿子……他……他被抓上狮驼岭了……那伙强人……凶得很……”孙屠户用尽最后力气抓住青虎的衣袖,眼中满是哀求,随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真相终于大白。一桩凶案,起因竟是年轻气盛的争执与恐惧,以及一个父亲绝望的包庇,最终酿成惨剧。

青虎与黄风对视一眼,神色凝重。孙屠户父子虽是凶手,但如今一死一掳,案件似乎了结,却又牵扯出了更大的麻烦——那伙胆敢在都城附近绑票伤人的强人,以及他们盘踞的,连官府都一时奈何不得的狮驼岭!

狮驼岭山麓,孙屠户的尸身尚未完全冰冷,他临终的哀求犹在耳边。青虎与黄风深知,凭借他们这十几名捕快,想要强闯狮驼岭匪巢救人剿匪,无异于以卵击石。那伙强人盘踞多年,地势险要,官府几次围剿都未能竟全功,绝非一朝一夕可破。

无奈之下,青虎只能命人收敛了孙屠户的尸首,带着那把作为关键物证的厚背砍刀,以及孙屠户临终的口供,返回了东城巡捕司。

衙门正堂内,韩守备仔细聆听了青虎与黄风的禀报,从粪窖人头到废弃宅院的躯干,从黄风对伤口的精准判断到锁定凶器、追查至狮驼岭,以及孙屠户临终吐露的真相。整个过程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虽然真凶——孙屠户之子尚未归案,但案件本身已然告破。

“好!好啊!”韩守备抚掌称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由于青虎将本次破案的关键功劳归在了黄风身上,守备不由得多看了黄风几眼,“此案离奇诡异,又牵扯抛尸混淆视听,本以为要费些周章,没想到不到三日便水落石出!青虎都头调度有方,黄捕快更是观察入微,推理如神!本官定会为二位向司里请功!”

他顿了顿,看向舆图上标记的狮驼岭区域,语气转为凝重:“至于那狮驼岭的强人……确是心腹之患。只是他们倚仗山势,巢穴隐秘,大军难以展开,还需从长计议。孙屠户之子身陷匪窝,是生是死尚且难料,此事急不得。眼下案件既已明晰,便先以此结案上报吧。”

“是,大人。”青虎与黄风齐声应道。

正当二人准备告退时,韩守备似乎想起了什么,像是随口一提,又带着几分感慨地说道:“说起来,这案子起因,竟是那孙家小子与人争执所致。如今这世道,年轻人心火旺,一点就着,尤其是牵扯到那些虚无缥缈的教义之争,更是容易走极端。”

他摇了摇头,声音压低了些:“你们大约也听说了,近来城里有些不太平。金虹寺的佛爷们和城外三清观的那些道士,为了争什么‘正统’,抢什么信众,明里暗里没少较劲。前几日还在西市为了一个什么‘祈福法会’的场地差点动了手,幸亏我们的人及时赶到弹压了下去。唉,这佛道之争,由来已久,如今怕是愈演愈烈了。只盼别闹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韩守备这番话,本是官场老吏对时局的一句寻常感慨,意在提醒手下人留意可能影响治安的苗头。但听在黄风耳中,却如同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