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岩窟残鼎,烟火人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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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骨石林,亡命奔袭。

那一声饱含寂灭之意的恐怖咆哮,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每一个姬氏战士紧绷的神经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血液冲上头顶,混合着对未知的恐惧与肩负使命的决绝,在血管中奔流燃烧。

“跟上!”巫公佝偻的身影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手中藤杖点地,杖头那点翠绿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中拖曳出一道短暂的流光轨迹,如同引路的微星。他不再刻意掩饰气息,一股浩瀚磅礴的巫力如同无形的屏障,强行推开前方弥漫的腐臭与毒瘴,为队伍开辟出相对安全的路径。

药婆婆紧随其后,矮小的身影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她浑浊的老眼此刻锐利如鹰,一边疾行,一边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嶙峋石柱的阴影和脚下湿滑的苔藓。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尸毒气息尚未散去,而那混合着石化与剧毒的诡异死亡现场,以及石壁上那几道透着阴寒死寂之气的爪痕,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心头。姬岩指尖迸发的灰金丝线,与这石林深处响起的咆哮…那可怕的联想让她几乎窒息,只能咬紧牙关,将这份惊惧化作更快的速度。

山奎和剩余的战士们如同沉默的猎豹,在狭窄扭曲的石缝和湿滑的苔藓地上亡命奔行。沉重的皮甲摩擦声、急促的喘息声、脚下踩踏苔藓发出的“噗嗤”声,交织成一片紧张的背景音。汗水早已浸透内衬,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清瘴叶的辛辣,刺激着疲惫的神经。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火焰,那是石牙、阿虎、戎烈和磐石卫兄弟们用生命点燃的复仇之火,更是对部族存续的孤注一掷。

越深入石林,地形越发诡异压抑。巨大的石柱扭曲纠缠,形成一道道深邃幽暗的峡谷,头顶悬垂的巨大怪石犬牙交错,仿佛随时会轰然砸落。地面上的黑色积水越来越多,浑浊的水面漂浮着诡异的油光和腐败的植物残骸,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幽绿色的磷火数量剧增,如同无数飘荡的鬼眼,在石缝间、积水畔无声地注视、嘲弄着这群闯入死亡禁地的生灵。

“左转!绕过那片死水潭!”巫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前方,一片异常宽阔、散发着浓烈硫磺恶臭的黑色水潭挡住了去路,潭水粘稠如同泥浆,表面不断鼓起又破裂的气泡,释放出灰绿色的毒烟。潭边堆积着大量惨白色的兽骨,在磷火的映照下更显阴森。

队伍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巫公划出的轨迹,贴着陡峭湿滑的岩壁,艰难地绕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死水,头顶是摇摇欲坠的巨石,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名战士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向潭中歪去!

“小心!”旁边眼疾手快的同伴低吼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臂膀,硬生生将他拽了回来!两人惊魂未定,急促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那战士感激地看了一眼同伴,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更加坚毅。

绕过死水潭,前方的石林豁然开朗,却又呈现出另一种令人心悸的景象。无数巨大的、形态扭曲的石柱,如同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力强行挤压、推搡,最终以一种极其怪诞的方式堆叠、拱卫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庞大无比、如同远古巨兽张开大口的天然岩窟入口!

入口高达十数丈,黑黢黢的洞口如同通往九幽的通道。一股远比石林任何地方都更加古老、苍凉、却又带着无比清晰的血脉呼唤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洞窟深处汹涌而出!那正是焚天鼎残躯的气息!同时,一股更加浓烈、更加纯粹的寂灭之意,如同冰冷的刀锋,也从洞窟深处弥漫开来,与那呼唤交织、对抗,形成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矛盾气场!

而在那巨大的岩窟入口周围,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横七竖八倒伏着更多的影殿杀手尸体!数量远超之前发现的暗哨!死状更加凄惨诡异!有的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石壳,如同被瞬间冻结的雕塑,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有的则身体扭曲,皮肤溃烂流脓,呈现青黑与惨绿交织的恐怖色泽,显然是死于猛烈的混合剧毒;还有一些,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过,断口处光滑无比,呈现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抹除”感!浓烈的血腥味、尸臭味、以及一股淡淡的、带着金属锈蚀般的奇异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风暴!

“嘶…” 饶是久经沙场的山奎,看到眼前如同屠宰场般的景象,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其他战士更是脸色发白,握紧武器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是它…一定是它…”药婆婆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指着几具尸体上那深可见骨、边缘却异常光滑、残留着淡淡灰金气息的恐怖伤口,又望向洞窟深处那更加浓郁的寂灭源头,“和岩小子…那指尖迸发出的…一模一样的气息!”

巫公佝偻的身影停在岩窟入口巨大的阴影下,深邃的目光如同两盏幽灯,扫过满地的尸体,最终定格在洞窟深处那无尽的黑暗上。他手中的藤杖微微颤抖,杖头翠绿的光芒明灭不定,似乎在极力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寂灭侵蚀。苍老的脸上,凝重到了极致,也复杂到了极致。

“影殿…在这里损失惨重。”山奎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低声道,“看来他们比我们先到,也遭遇了…那东西。”

“不只是遭遇,是试图强行闯入,触怒了守护者。”巫公缓缓道,声音沙哑,“这石化、剧毒、还有那纯粹的寂灭切割…都是守护者反击的手段。影殿的‘蚀骨尸毒’和‘寂灭源毒’,在这里似乎…被利用了。”他指向几具死状最惨烈的尸体,他们身上同时存在着石化、剧毒和切割的痕迹,显然是遭到了多种力量的叠加打击。

“守护者?”药婆婆一愣,“巫公,您是说…焚天鼎的残躯…有自己的守护力量?”

“祖器有灵,尤其是焚天鼎这等重器,即便残破,其本能亦不容亵渎。”巫公的目光投向洞窟深处,那份血脉的呼唤在寂灭的压制下,依旧顽强地搏动着,“影殿携带的禁忌之毒,恐怕意外地…激化了残鼎沉寂的本源力量,或者…引动了这片绝地中某些与之共鸣的存在。”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我们感受到的寂灭咆哮…恐怕并非鼎灵本身,而是…被污染、被激怒、或者被强行唤醒的…某种东西。”

他环视众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紧张,还有一丝面对未知恐怖的茫然。“前方,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影殿的杂碎或许还在暗处窥伺,而那洞中的守护者…敌友难辨。”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但,我们没有退路。焚天鼎残躯,就在里面!为了姬氏,为了死去的兄弟,为了岩小子和祖鼎的未来…进洞!”

沉重的命令如同战鼓擂响。山奎第一个拔出腰间的厚背战刀,刀锋在洞窟入口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他低吼一声:“战堂子弟,随我开路!” 几名最剽悍的战士立刻上前,呈锋矢阵型,护在巫公和药婆婆前方,眼神锐利如刀,警惕地踏入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岩窟。

药婆婆紧随其后,指尖悄然扣住了几枚散发着不同气息的药丸和毒粉。巫公则走在队伍最后,手中藤杖点地,杖头翠绿光芒稳定地照亮着前方数丈范围,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如同水波般扩散开去,探查着洞窟内的每一丝气息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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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岩窟,残鼎微光。**

踏入洞窟的瞬间,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沉重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所有人。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岁月尘埃味道。巫公藤杖的光芒如同投入墨池的萤火,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崎岖不平的地面和两侧粗糙冰冷的岩壁。

洞窟异常巨大,入口虽高,内部空间更是广阔得超乎想象。巨大的、形态更加扭曲怪诞的石笋和石柱从洞顶垂落,与地面拔起的石柱交错林立,形成一片更加庞大、更加压抑的石化森林。洞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和深深刻入的纹路,仿佛是某种远古巨兽留下的爪痕。地面湿滑,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色苔藓,踩上去悄无声息。

越往里走,那股源自血脉的呼唤就越发清晰、越发急迫,如同亲人的低泣在耳边回响,让人心神激荡。而与之对抗的寂灭寒意也越发浓烈,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人的意志和体温。两种极端的力量在巨大的洞窟中无声地交锋、碰撞,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看…前面!”一名眼尖的战士压抑着激动,低声喊道。

在藤杖光芒延伸的极限处,洞窟的中央区域,景象豁然不同!

一根极其粗大、如同擎天巨柱般的暗红色石笋,从洞顶垂落,其尖端并未触地,而是悬浮在离地数丈的半空中!在石笋尖端的下方,并非地面,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垂直深渊!深渊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而就在那悬浮的暗红石笋尖端,稳稳地承托着一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残缺的鼎足!

鼎足呈暗金色,高度足有丈许,粗壮无比,表面布满了古老而神秘的浮雕纹路——有咆哮的远古巨兽,有顶天立地的神人,有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更有山川大地的脉络!这些浮雕在藤杖微弱的光芒下若隐若现,流转着黯淡却无比厚重的灵光。一股苍茫、浩瀚、仿佛承载着天地初开时厚重气息的威压,正是从这残缺的鼎足之上散发出来!

这,就是焚天鼎的另一部分核心残躯!那份血脉呼唤的源头!

然而,这震撼的景象却被一层不祥的阴影笼罩。只见那巨大的暗红石笋表面,以及下方的深渊边缘,密密麻麻地缠绕、攀附着无数暗红色的藤蔓!这些藤蔓粗如儿臂,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凸起纹路,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息和一种令人作呕的邪异生命力!藤蔓的源头,似乎深深扎入深渊之下。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巨大的鼎足表面,几道深深的、如同爪痕般的灰金色纹路,如同丑陋的伤疤,正在缓缓蠕动!灰金色的死寂气息如同活物,不断侵蚀着鼎足本身的暗金灵光,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正是这些灰金纹路,散发出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寂灭之源!

鼎足周围的地面上,影殿杀手的尸体堆积得更多!死状同样惨烈诡异,石化、剧毒、切割的痕迹比比皆是。显然,影殿的人曾试图靠近,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死寂更加浓郁。

“血藤…还有…被源毒侵蚀的祖器残躯…”药婆婆的声音带着痛心与愤怒。那些暗红藤蔓的气息,与骸骨峡中那株千藤血兰同源!影殿不仅带来了禁忌之毒,还在此地培育了这种邪恶的植物,试图污染甚至控制焚天鼎的残躯!而那道灰金源毒,更是如同附骨之疽!

巫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鼎足上那蠕动的灰金纹路上,再感受着洞窟深处弥漫的、与姬岩同源的寂灭气息,苍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几声恐怖的咆哮,正是这被源毒侵蚀、被血藤刺激、陷入狂暴的鼎足残灵所发出!

“戒备!”山奎低吼一声,战刀横在胸前。战士们迅速散开,背靠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石柱的阴影和那密密麻麻、仿佛在微微蠕动的暗红血藤。影殿的人损失惨重,但绝不可能全部死光。更大的危险,或许就潜伏在暗处,等待着他们与那狂暴残灵两败俱伤的时刻。

洞窟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藤杖光芒在巨大石柱上投下摇曳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以及那巨大鼎足上灰金纹路侵蚀灵光发出的细微“滋滋”声,如同毒蛇的吐信,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寻找祖器的目标就在眼前,但如何接近?如何净化?如何带走?每一个问题,都如同沉重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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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边缘,烟火初燃。**

就在巫公等人踏入危机四伏的岩窟之时,远在姬氏部族巫殿深处,那片被强大巫力封锁的空间内,气氛却诡异地…松弛了下来?

姬岩依旧昏迷着,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之前笼罩在他身上那狂暴的翠绿与灰金光芒、那令人窒息的拉锯对抗,此刻却近乎消失。皮肤恢复了正常的苍白,唯有眉心的金绿色叶形印记,在药婆婆持续不断的生机灌注下,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光晕,如同黑夜中唯一不灭的星辰。

巫公的一道分身虚影(本体意识大部分在石林,留下部分力量守护)悬浮在黯淡的青铜古鼎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地上昏迷的少年。姬岩的右手,之前死死抠入岩石、经历了灰金变幻并迸发出恐怖丝线的那只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指尖微微蜷曲。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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