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残躯归途，识海初醒（2/2）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带着痛苦挣扎的呻吟，猛地从地上躺着的姬岩喉咙中挤出！

他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皮，在药婆婆惊愕的目光中，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并非正常的色泽，而是左眼燃烧着一簇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翠绿色火焰，如同新生的嫩芽在风暴中倔强燃烧；右眼则沉淀着一片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灰金色旋涡，散发着寂灭万物的寒意！

翠绿与灰金，生命与寂灭，两种截然相反、本该水火不容的力量，此刻竟诡异地共存于一双瞳孔之中，相互交织、碰撞，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奇异景象！

而就在姬岩睁眼的刹那，他眉心处那个微小的金绿色叶形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微弱却精纯浩瀚、带着青叶最后意念的守护之力，混合着他自身刚刚苏醒、源自血脉的某种本能意志，瞬间爆发！

嗡！

一道无形的、由翠绿与灰金奇异交织而成的精神波动，如同最精准的标枪，后发先至，狠狠撞在那根即将刺入药婆婆掌心的灰金毒针之上！

嗤——！

一声微不可闻却刺穿灵魂的锐鸣！

那根歹毒无比的源毒之针，在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姬岩本体的精神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寸寸断裂、湮灭！化为几缕细微的灰金烟气，消散在空气中！

药婆婆掌心传来的那股致命寒意，也随之消失！

危机，在姬岩睁眼的瞬间，被强行扼杀！

“岩…岩小子？！” 药婆婆猛地收回手掌，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睁开双眼的姬岩，苍老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她看着姬岩那双诡异而强大的异色双瞳，感受着他身上那股微弱却极其独特、混合着新生与寂灭的矛盾气息，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姬岩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他睁开的双眼，茫然地聚焦在巫殿冰冷的穹顶之上，瞳孔中翠绿与灰金的光芒激烈地闪烁着，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洪流，正在他初醒的意识中疯狂冲撞、融合。

藤老燃尽生命的悲壮…青叶燃魂守护的决绝…影殿暗刃的阴毒刺杀…寂灭幻境中无尽的冰冷与黑暗…还有…父亲那一声跨越空间、充满无尽悲怆与守护的咆哮“岩儿”…

混乱！剧痛！如同整个脑袋被塞进了正在轰鸣的巨鼎之中！

“啊——！！！” 一声沙哑、痛苦、充满了混乱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姬岩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抬起唯一能动的上半身，双手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头颅，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蜷缩、颤抖！

眉心处的叶形印记疯狂闪烁！识海深处，那缕由青叶最后灵体碎片化作的、混合着灰金与翠绿奇异色泽的光芒，如同风暴的中心，正在疯狂旋转、膨胀！

初醒的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孤舟，承受着记忆洪流与双重力量的疯狂冲击！巫殿内残留的阴冷死寂气息，更是如同催化剂，刺激着寂灭之力的蠢蠢欲动！

“稳住心神！岩小子！看着我！” 药婆婆瞬间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枯瘦的双手闪电般按在姬岩的太阳穴上！温润磅礴的草木生机混合着安抚神魂的巫力，如同清凉的甘泉，试图涌入姬岩混乱狂暴的识海！

然而，姬岩此刻的意识风暴太过猛烈，药婆婆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勉强护住他识海的外围，防止彻底崩溃，却无法平息那核心处的混乱漩涡！

姬岩的嘶吼在空旷死寂的巫殿中回荡，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他那双异色的瞳孔时而翠绿占据上风，流露出纯净的痛苦与迷茫；时而又被灰烬彻底覆盖，散发出冰冷无情的寂灭之意。

新生的意识，在寂灭与守护的双重风暴中，艰难地寻求着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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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族外围，血染的归途。**

夕阳如同巨大的、泣血的伤口，悬挂在荒原尽头，将最后一点昏黄的光线泼洒在焦黑的土地上。风卷起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尘埃，呜咽着掠过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甲胄和早已冰冷的尸体。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尸骸大多属于影殿的杀手和凶煞，但其中也夹杂着不少身着姬氏部族皮甲或布衣的战士遗体。

部族的木石寨墙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墙头燃烧的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守卫战士们疲惫而警惕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后的惨烈与压抑。

距离寨门数百丈外，一片被鲜血浸透的洼地边缘。

噗通！

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响起。

阿虎那具几乎被青灰色完全覆盖的残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埃。他像一条彻底干涸在河床上的鱼，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了。尸毒已经蔓延到了脖颈，皮肤干瘪发黑，如同腐朽了千年的树皮，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的右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五指深深抠入泥土，指甲尽数翻裂，黑红色的污血早已凝固。而他的左手，依旧死死地、如同铁钳般，紧握着另一只冰冷僵硬的手——那是石牙早已失去生机的手。

石牙残破的遗体被他一路拖行至此，此刻也静静躺在旁边，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和干涸的血污，面容凝固着最后的坚毅与托付。而在两人紧握的双手缝隙中，隐约可见一角被血污浸透、却依旧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坚韧兽皮。

地图！戎烈用命换来的、磐石卫用鲜血守护的地图！

“嗬…嗬…” 阿虎的喉咙里发出破败风箱般的气音，每一次抽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碎块。视线早已模糊，只有一片血红与黑暗交织的光影。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无边的冰冷和麻木，正迅速吞噬他最后的意识。

寨墙方向，似乎传来了惊呼和急促的脚步声。

“那边！洼地边上有人！”

“是…是我们的人！还有…石牙队长？！”

“快！快过去！小心警戒！”

阿虎浑浊的、几乎被青灰色覆盖的眼球，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似乎想看向寨门的方向，却最终失去了焦距。

族长…少主…地图…兄弟们…我…带回来了…

最后一点微弱的意念闪过，阿虎的头颅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土地上，气息彻底断绝。那只紧握着兄弟手掌的左手，却依旧死死地攥着，连同那份染血的希望，一同凝固在了这血色的黄昏里。

几道矫健的身影带着焦急和悲痛，如同猎豹般从寨门冲出，朝着洼地边缘那两具紧握在一起、如同雕塑般的躯体，狂奔而来。

残阳如血，映照着归途的终点，也映照着新的风暴即将掀起的序章。姬战的渺茫生机，姬岩初醒的混乱意识，以及那份用生命换回的地图所揭示的秘密，都将把残存的姬氏部族，推向更加未知而凶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