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紫草与金瞳（1/2）

昏沉。无边的昏沉如同粘稠的泥沼，包裹着姬岩的意识。左肩的剧痛和识海里那口青铜鼎沉闷的嗡鸣，成了这黑暗泥沼中唯一清晰的坐标，将他一次次从深沉的昏迷边缘拖拽回来，却又无力将他彻底唤醒。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身体本能的痛楚在提醒他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夜枭的一声啼叫穿透了厚重的树壁，也许是洞外一滴冰冷的露水顺着苔藓滑落，滴在他的额头上。姬岩猛地一颤，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树洞内依旧昏暗，但适应了黑暗后，能勉强看清粗糙的木质纹理和头顶盘绕的树根轮廓。空气里是干燥木头和陈腐树皮的味道，混合着伤口药粉的苦涩气息。他试着动了动，左肩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但比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麻痹和灼烧感要好上许多。药婆婆的药粉和那丛紫草，终究是起了作用。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温暖身体，正紧紧依偎在他完好的右臂弯里。元宝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微弱，小肚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它身上的泥浆大部分干了，结成了硬块，让原本蓬松的毛发板结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可怜巴巴。只有那双紧闭的眼皮下，金色的眼珠似乎在不自觉地微微转动。

姬岩的目光落在元宝紧紧蜷缩的小爪子上。它的一只前爪，似乎无意识地抓着一小截东西。借着洞壁缝隙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姬岩辨认出来——那是一小段草茎，深紫色，带着细微的、如同蛇鳞般的纹路，顶端还残留着半片锯齿状的叶子。

是那丛救命的紫草！

姬岩心中一动。他记得自己当时情急之下，几乎是连根带泥囫囵吞下，咀嚼时似乎咬到了什么硬物……难道元宝捡到了他掉落的部分？

就在这时，元宝小小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梦魇般的低低呜咽。它蜷缩得更紧了，小小的爪子将那截紫草茎攥得死紧。

姬岩的心提了起来。他伸出右手，手指有些颤抖地轻轻抚上元宝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发烧了？！

姬岩的心猛地一沉。小家伙一直跟着他亡命奔逃，在冰冷的泥水里泡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小小的身体终究是扛不住了！

“小土？小土？”他压低声音，嘶哑地呼唤，手指轻轻摩挲着元宝滚烫的耳朵。

元宝没有醒，只是又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小小的身体在他臂弯里不安地扭动。那滚烫的温度透过皮毛传递到姬岩手上，烫得他心慌。

怎么办？他环顾狭小的树洞，除了身下干燥的朽木屑，空无一物。药婆婆给的药粉是外伤药，对内热发烧根本没用。他自己重伤未愈，连起身都困难，更别说出去找药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焦灼攥紧了他的心脏。刚逃过黑刺的追杀和泥潭怪物的吞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元宝……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元宝紧攥着的那截紫草茎上。这草能压制蝎尾刃的剧毒，药性霸道而奇特，或许……对元宝的发热也有用？虽然风险极大，但此刻，这似乎是唯一的希望了。

姬岩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试图将那截草茎从元宝的小爪子里取出来。小家伙攥得很紧，似乎在梦中都死死抓着这唯一的慰藉。费了好大劲，他才在不惊醒元宝的前提下，轻轻掰开了它的小爪子。

草茎很短，只有小指长，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已经干涸，呈现出深紫色。姬岩将它凑到鼻尖闻了闻，依旧是那股奇特的、混合着泥土腥气、草木苦涩和冰凉辛辣的味道，只是淡了许多。

他犹豫着。给还是不给？万一这霸道的药性对元宝小小的身体是毒药怎么办？可看着元宝因高烧而痛苦扭动的样子，听着它细弱无助的呜咽，姬岩把心一横。

他用还算干净的指甲，小心地刮下草茎断口处残留的一点点深紫色干涸汁液碎屑，又用指甲刮下一点点草茎表皮上最细嫩的纤维。分量极少，只有米粒大小的一点点。

他轻轻捏开元宝的小嘴。小家伙的舌头也是滚烫的。姬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点点紫草碎屑和纤维，放到了元宝的舌头上。然后轻轻合上它的嘴，用手指在它喉咙处极其轻柔地顺了顺，帮助它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