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骨哨鸣，石臂纳金煞（2/2）

血光迸溅！

那头正要扑下的铁爪豺王，硕大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轰然炸开！红白之物混合着碎裂的骨茬，喷溅得到处都是！无头的尸体重重栽落，砸在姬岩身边的碎石上，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几头正要扑下的铁爪豺瞬间僵住，幽绿的兽瞳中充满了惊骇！

“哼！一群肮脏的鬣狗，也敢觊觎我姬氏血脉？” 一个冰冷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从废墟上方传来。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

堵在姬岩藏身地上方的厚重岩层和巨石，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上炸开、崩飞！久违的、带着雨后草木清气的天光，混合着冰冷的空气，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这狭小的死亡囚笼！

烟尘弥漫中，两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战神般矗立在崩塌的废墟边缘，逆着天光，投下长长的阴影。

左边一人，身形矫健如猎豹，身着暗红色镶嵌着黑色兽纹的轻便皮甲，背负一把造型奇特的赤红色长弓，弓身仿佛燃烧的火焰雕琢而成。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一头火红色的短发如同跳动的火焰，在风中微微拂动。刚才那惊鸿一箭，显然出自他手。他叫**赤离**，姬氏部族“烈风卫”中赫赫有名的神射手，觉醒有稀薄的“焚羽鹰”血脉，目力与箭术冠绝部族年轻一代。

右边一人，则魁梧雄壮如同人立而起的暴熊！身高近九尺，肌肉虬结如钢铁浇铸，将一身厚重的暗青色金属甲胄撑得满满当当。甲胄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惨烈气息。他手持一柄几乎与成人等高、通体乌黑、缠绕着粗大锁链的沉重巨槊（槊：shuo，一种长柄重兵器），槊头形如狰狞的兽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他面容粗犷，浓眉如戟，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他叫**戎烈**，姬氏部族“磐石卫”的副统领，以力量与悍勇着称，是族长姬烈风最信任的猛将之一。

两人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气血波动，远非青叶可比，如同两座熊熊燃烧的熔炉，驱散了废墟中的阴冷和腥臊。他们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几头被震慑住、瑟瑟发抖的铁爪豺，如同看着几堆垃圾。

“吼…” 剩余的几头铁爪豺在戎烈那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威压下，发出恐惧的呜咽，夹着尾巴就想逃跑。

“扰了少主清静，还想走？” 戎烈声如闷雷，一步踏出！他并未挥动那沉重的巨槊，仅仅是将布满老茧的右拳抬起，对着豺群逃窜的方向，隔空一拳轰出！

轰——！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压缩，然后猛地炸开！一道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土黄色拳罡，如同出膛的攻城重锤，裹挟着碾压一切的狂暴力量，瞬间跨越数丈距离，狠狠砸在豺群之中！

噗！噗！噗！

沉闷的爆裂声接连响起！几头铁爪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被巨石砸中的烂西瓜，瞬间爆成一团团模糊的血肉碎骨！腥臭的血雾弥漫开来，又被戎烈身上散发的炽热气血压制、蒸腾消散。

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赤离看都没看那血腥的场景，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蜷缩在碎石血泊中、气息奄奄、右臂化为灰金色石雕的姬岩。当他看清姬岩沾满血污却依旧能辨认的稚嫩面容时，那冰冷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怒所取代！

“少…少主？！” 赤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姬岩身边，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

戎烈魁梧的身躯也是猛地一震，虎目圆睁，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颤。他蹲下身，看着姬岩那扭曲变形、石化的右臂，感受着他体内那微弱如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燃烧的气息，还有那弥漫在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残留……一股狂暴的怒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膛炸开！

“谁？！是谁干的？！！” 戎烈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整个废墟嗡嗡作响，恐怖的煞气冲天而起，连倾盆而下的暴雨都为之一滞！他认出了那残留威压的层次，那是足以让整个姬氏部族都感到战栗的恐怖存在！而他们的少主，竟然在这种存在的爪牙下活了下来？！这简直是个奇迹！

赤离则冷静许多，但眼中的寒光足以冻结血液。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兽皮缝制的小袋，倒出两枚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药丸。一枚捏碎成粉末，小心翼翼地洒在姬岩左臂和身上那些相对“完好”的伤口上。粉末接触伤口，立刻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血流肉眼可见地减缓、止住，甚至开始有极其微弱的肉芽蠕动。

另一枚，他则用指甲刮下少许粉末，轻轻撬开姬岩紧闭的牙关，将那点珍贵的粉末送入他口中。

“青木生肌散！快咽下去！” 赤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一股温润清凉、带着蓬勃生机的药力顺着喉咙流下，瞬间扩散开来。姬岩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木，贪婪地吸收着这救命的生机。那微弱的生命之火，终于稳定了一丝，不再那么摇摇欲坠。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两个笼罩在光芒中的魁梧身影。

“阿…姨…鼎…” 他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声音，仅存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赤离和戎烈瞬间会意！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少主意识海中那尊神秘的古鼎，以及鼎内可能存在的青叶，这是部族最高级别的秘密之一！

“此地不宜久留！那股残留的威压太过恐怖，随时可能引来更可怕的东西！先带少主离开！” 戎烈当机立断，沉声道。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那动作轻柔得与他魁梧的身躯极不相称，仿佛捧起一件稀世珍宝，将姬岩那残破的小小身躯稳稳地托了起来。

“走！” 赤离低喝一声，反手摘下背后的赤红长弓，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雨幕笼罩的、危机四伏的森林，如同最警觉的猎鹰，为戎烈和姬岩警戒开路。

戎烈抱着姬岩，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每一步踏下都沉稳如山，却又快如奔雷，紧紧跟在赤离身后。两人如同两道撕裂雨幕的闪电，迅速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片崩塌的废墟上空，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一道模糊的、笼罩在淡淡灰雾中的身影悄然浮现，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深邃如同古潭的眼眸，静静地扫过下方的血腥和狼藉。他的目光在姬岩残留的血迹和那头被戎烈拳罡轰碎的豺王残骸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感应到那丝微弱却顽强残留的、属于金瞳凶兽的毁灭气息时，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和…好奇。

“姬烈风的儿子…竟然在‘寂渊金睨’的爪下活了下来？还引发了如此强烈的空间波动…” 灰雾身影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那尊鼎…果然在他身上…有意思…” 身影如同融入雨幕的墨迹，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

姬岩感觉自己仿佛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了许久。身体时而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时而又如同坠入万载冰窟，右臂处那冰冷的石化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蔓延的寒意侵蚀着他的意志。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在意识深处翻涌碰撞——前世实验室的灯光、饕餮纹青铜鼎的冰冷触感、金瞳凶兽那漠然的毁灭之眼、青叶阿姨染血的面容、骨哨狼首不屈的咆哮……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滞。姬岩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跳动的、温暖的橘黄色火光。不是篝火，而是固定在石壁上的火把，散发着松脂燃烧的独特气味，驱散了山洞内的湿冷和黑暗。

他躺在一张厚实干燥的兽皮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左臂和身体上的伤口被仔细清理过，敷着散发着草木清香的墨绿色药膏，传来丝丝清凉和麻痒感，显然正在愈合。但右肩以下…他微微侧头，看到的是一条覆盖着厚厚灰色石质、冰冷、僵硬、毫无知觉的“手臂”。灰金色的石质一直蔓延到肩胛骨附近，与血肉的交界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隐隐有冰冷的刺痛感传来。

“少主！您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和无比恭敬的声音响起。

姬岩循声望去，只见洞口处，戎烈那魁梧如山的身影正单膝跪地，虎目之中充满了激动和关切。赤离则抱臂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火红短发下的冷峻面容也明显放松下来，对着姬岩微微颔首。

“戎叔…赤离…大哥？” 姬岩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带着虚弱。属于姬岩的记忆碎片中，浮现出关于这两位部族强者的模糊印象。戎烈，是父亲姬烈风最信任的兄弟和猛将，看着他长大，视如己出。赤离，则是部族年轻一代的翘楚，性格孤傲冷峻，但对部族忠心耿耿。

“是属下！” 戎烈激动地应道，虎目微红，“少主，您感觉如何？都怪属下来迟一步！让您遭此大难！” 他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痛心，目光落在姬岩那石化的右臂上，更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和痛楚。

“青叶…阿姨…” 姬岩更关心鼎中的情况。

“少主放心！” 赤离冷静地开口，声音清越，“巫祭大人已在洞外布下隔绝探查的秘纹。此地暂时安全。青叶队长在您的…秘宝空间内，生命气息稳定，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伤势过重，陷入深度沉眠，需尽快返回部族，请大巫祭出手救治。”

听到青叶暂时安全，姬岩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他尝试着集中意念，沉入意识海。

意识海中，那尊青铜古鼎虚影依旧黯淡，布满裂痕，静静悬浮。但鼎腹空间内，青叶的情况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她悬浮在灰蒙蒙的混沌气中，面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悠长，体表那些恐怖的伤口在混沌气的包裹下，似乎处于一种奇异的“停滞”状态，不再恶化。一股微弱的、源自古鼎本身的温养之力，正极其缓慢地滋养着她的生机。

“鼎灵…前辈？” 姬岩尝试呼唤。

过了许久，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线的意念才断断续续地传来：“…小…子…还没…死透…运气…不错…” 声音虚弱至极，带着深深的疲惫，“…你这条…石胳膊…麻烦大了…金睨的…寂灭金煞…被老子…强行封在鼎里…暂时…死不了…但想…恢复…难…”

“金睨？那金瞳凶兽？” 姬岩捕捉到关键信息。

“寂…渊金睨…” 鼎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守着…玄水芝的…老怪物…你…能活下来…是…那破牌子和…骨哨…还有…你体内…刚点着的…那点蛮血…救了你…加上老子…差点…崩了…”

“玄水芝？” 姬岩想起符牌之前的警告，“伴生守护…金瞳…”

“哼…玄水芝…是宝贝…也是…催命符…” 鼎灵断断续续，“…寂渊金睨…盯上你了…小子…不是…因为你…冒犯它…而是…它感应到了…老子…还有…你那破牌子…的气息…”

“…它想…吞了…我们…”

姬岩心中一凛。果然！那冰冷金瞳最后的注视，带着探究和贪婪！原来目标不只是他，还有他体内的古鼎和符牌！

“那…石化…” 姬岩看向自己冰冷的石臂。

“…寂灭金煞…的…侵蚀…残留…加上…你强行…剥离时…崩碎的…血肉…被石化了…” 鼎灵的声音越来越弱，“…普通的…药石…没用…除非…能找到…千藤血兰…或者…更高阶的…生命源液…洗炼…”

“千藤血兰？” 姬岩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还有…小子…” 鼎灵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老子…这次…亏大了…要…沉睡…恢复…短时间…别指望…老子…帮你…打架…炼东西…也…悠着点…”

“另外…你…那破牌子…似乎…有点…门道…这次…能引动…坤卦…纳人…是它…关键…”

意念波动彻底沉寂下去，无论姬岩如何呼唤，鼎灵再无回应。显然，为了镇压那丝寂灭金煞和开启鼎腹空间，鼎灵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陷入了深度沉眠。

姬岩的意识回归现实，山洞内温暖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小脸。他看着自己石化的右臂，眼中没有了恐惧和绝望，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和决绝。

寂渊金睨…

玄水芝…

千藤血兰…

蛮血…

还有…父亲姬战…

一条布满荆棘、却又燃着熊熊火焰的蛮荒之路，在他眼前，清晰地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