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血沸,鼎影现(1/2)
“哇——!!!”
那声婴孩的啼哭,尖锐、无助,带着初生牛犊最本能的恐惧与抗议,硬生生撕裂了祭坛上空那凝固了恐惧与敬畏的死寂。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针,扎进了每一个被炽白火焰震慑得灵魂出窍的族人耳中。
无数道目光,带着尚未褪去的骇然,从祭坛中央那恐怖的白焰上仓皇移开,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最终聚焦在侍女青叶死死护在胸前的那个小小襁褓上。
是少主的儿子!那个刚刚降生的婴孩!
哭声持续着,带着令人心焦的委屈和不安,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与祭火核心那低沉压抑、仿佛来自远古熔岩核心的“噼啪”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祭坛顶端,姬战如山的身影猛地一震!他那双蕴藏着熔岩与雷霆的锐利眼眸,瞬间锁定了自己的儿子。目光穿透空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与惊疑,如同两道无形的探针,要将那襁褓中啼哭的小生命从里到外彻底洞穿!
是他?
那诡异的、仿佛能焚灭灵魂的炽白火焰,是在他啼哭的瞬间彻底爆发的!那一声啼哭,是巧合?还是…引子?
姬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狂跳不止。他征战荒原,搏杀凶兽,甚至直面过恐怖的大荒遗种,都未曾有过此刻这般心神剧震!那白焰中蕴含的毁灭气息,让他这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灵魂深处都本能地泛起寒意。而这寒意,似乎与自己这刚刚降生、连眼睛都未必能看清的儿子,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他极度不安的联系!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沉闷的异响,来自祭坛下方!
是那个身披沉重鸟羽兽骨祭袍、脸上涂抹着暗红惨白油彩的老巫祝!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淤血!那血溅落在他身前灰白的岩石上,瞬间被高温烤干,留下几块焦黑的印记。
老巫祝手中的那根缠绕着干枯藤蔓、顶端镶嵌着不知名兽骨的骨杖,“咔嚓”一声,竟从中断为两截!上半截裹着碎裂的兽骨滚落在地,发出几声脆响。
“大巫!”姬战瞳孔再次收缩,厉喝出声。
“无…无妨!”老巫祝猛地抬手,用布满褶皱和油彩的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和难以言喻的惊悸。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祭坛中央那核心炽白、边缘翻腾着橘红暗红的诡异火焰,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是祖灵!是祖灵之怒!亦是…祖灵之喜!”老巫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仿佛窥见了天机的狂热,响彻在死寂的祭坛上空,“那白焰!是祖灵降下的怒火!惩戒我等祭品不够丰盛虔诚!更是…祖灵赐下的雷火!是姬氏血脉引动了沉寂的祖灵之力!是新生之血…点燃了沉寂的鼎火!”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充满了巫祝特有的神秘与模棱两可,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刚刚冻结的湖面!
“祖灵之怒…祖灵之喜?”
“是少主之子…引动了祖灵之力?”
“鼎火?什么鼎火?”
下方的族人面面相觑,脸上的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茫然之中,却因巫祝的话语,悄然滋生出一丝敬畏与希冀。祖灵之力?那是传说中的力量!如果这恐怖的白焰真的是祖灵因少主之子而降下的征兆,那这究竟是灾祸…还是…无上的荣耀?
姬战浓眉紧锁,如同两道墨染的山峰。老巫祝的话,他并未全信。这老家伙常年与先祖之灵沟通,神神叨叨,言语常常晦涩难明。但有一点,他捕捉到了——“鼎火”!
鼎!
这个字眼,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姬战纷乱的思绪!他猛地再次看向祭坛中央那恐怖的炽白火焰核心!之前被那毁灭性的力量所震慑,未曾细辨。此刻凝神望去,在那纯粹到令人目盲的炽白光辉深处,在火焰最核心、温度最高的地方,那翻腾扭曲的光影…那轮廓…!
姬战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
在那炽白火焰的核心,光影扭曲升腾,隐约间,竟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却又无比熟悉的轮廓!那轮廓方正、厚重、带着一种镇压万古的苍凉气息…那赫然是——
一尊鼎的虚影!
虽然模糊不清,边缘被狂暴的火舌不断撕扯、吞噬,但那四足两耳、腹圆如鼓的形态,姬战绝不会认错!那是刻在姬氏部族最古老图腾柱基座上的图案!是每一代巫祝口口相传、被视为姬氏起源与守护象征的——青铜古鼎!
“鼎…鼎影?!”姬战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怎么可能?!那早已遗失在无尽岁月长河中的部族圣物,其虚影竟在自己主持的血祭之火中显现?而且,是在自己儿子啼哭的瞬间?
是巧合?还是…宿命?
他的目光,再次死死盯在青叶怀中那个啼哭不止的襁褓上。婴儿姬岩小小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因恐惧和不适而放声大哭,浑然不知自己这一声啼哭,在这炽白火焰与模糊鼎影的映衬下,在父亲那穿透性的目光审视下,已被赋予了何等沉重的意义。
“哇——!!!”
哭声依旧嘹亮,带着婴儿特有的穿透力。
祭坛上,那核心炽白的火焰,仿佛被这持续的啼哭声所牵引,核心处那模糊的鼎影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那令人心悸的炽白之色,如同潮水般开始缓缓退却、内敛。边缘翻腾的橘红与暗红火焰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虽然依旧猛烈燃烧,释放着灼人的热浪,但那股毁灭性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气息,却如同幻觉般消散了。
祭品凶兽的尸体在火焰中发出更加剧烈的“滋啦”声,焦糊味与奇异的肉香混合着,弥漫开来。浓烟滚滚,带着祭品的“气息”,重新变得“正常”地直冲云霄。
巨大的图腾柱在火光映照下,那些扭曲古老的图腾似乎也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暗红的色泽在火焰的烘烤下,仿佛更加深沉了几分。
“祖灵…息怒了?”有族人喃喃低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是少主之子…安抚了祖灵?”更多的目光,带着复杂难明的情绪,再次投向那个小小的襁褓。
老巫祝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逐渐“平息”的火焰,又扫了一眼姬岩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急速地默念着什么古老的祷词或咒语。
姬战缓缓收回了目光。他脸上的惊疑并未完全散去,但作为部族的少主,作为此刻的主祭人,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无论那白焰与鼎影意味着什么,这场关乎部族存续的大祭,必须完成!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灼热而粗重,仿佛吸入了大量滚烫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虬结的肌肉再次贲张,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重新高高举起那柄巨大的黑色石斧,斧刃在“正常”的火焰映照下,闪烁着跳跃的红光,直指苍穹!
“祭——成——!!!”
一声比之前更加雄浑、更加暴烈、仿佛要将胸腔内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吼出来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响彻云霄!这吼声中,蕴含着姬战身为部族领袖的绝对意志,也强行压下了一切杂念与惊疑!
“吼——!!!”
“姬氏——不衰——!!!”
“吼——!!!”
下方惊魂甫定的族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在姬战那蕴含着强大意志的吼声引导下,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恐惧被暂时驱散,被更强烈的、对生存的渴望和对领袖的盲目信任所取代。声浪滚滚,冲散了残留的诡异气氛,将这场充满意外的大祭,重新拉回了“正常”的轨道。
火焰熊熊,吞噬着最后的祭品。呐喊声在群山中回荡,带着蛮荒部族特有的、悲怆而坚韧的力量。
侍女青叶紧绷的身体,在姬战那声“祭成”的咆哮和族人重新响起的呐喊声中,才微微松弛了一丝。她后背的粗麻布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她低头看着怀中依旧在抽噎、小脸憋得通红的姬岩,眼中充满了后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忧虑。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用自己温润的怀抱,更轻柔地安抚着受惊的小主人。
姬岩似乎也耗尽了力气,抽噎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小小的身体还在本能地一抽一抽,很快,又在青叶温暖的臂弯和那奇异的草木清香中,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小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
祭坛上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巨大的灰烬堆和空气中浓烈到刺鼻的焦糊气味。姬战如同磐石般矗立在祭坛顶端,直到最后一缕青烟消散。他挥手下令,声音低沉而疲惫:“清理祭坛。各部首领,随我来石殿议事!”
“是!少主!”立刻有战士应声上前。
姬战的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被青叶抱离人群、走向远处石屋方向的襁褓,那眼神复杂得如同翻滚的岩浆海。随即,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下祭坛,虬结的背影重新挺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走向部族中心那座最为高大的石殿。那道斜贯面庞的狰狞伤疤,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刺目。
石殿厚重的大门在姬战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兽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芒。空气沉闷,弥漫着硝制兽皮、汗味和一种久居石室的阴冷潮气。十余名姬氏部族的核心人物——各狩猎队的队长、负责采集和后勤的长老、以及那位刚刚喷血断杖、此刻脸色灰败、气息萎靡的老巫祝,都已肃立其中。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块。
“今日祭火异变,诸位都亲眼所见。”姬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石地上,在空旷的石殿内回荡,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威压,“巫祝,你最后所言,‘鼎火’、‘祖灵之力’,究竟何意?那白焰中的鼎影,又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摇摇欲坠的老巫祝身上。
老巫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枯槁的身体佝偻着,仿佛又苍老了十岁。他喘息着,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姬战那张如同青铜雕塑般冷硬的脸庞上,嘶声道:“少主…诸位…那白焰,非是凡火!其核心…蕴含着…一丝…毁灭与新生的雷霆真意!那是…传说中…只有…上古祖灵…或是…执掌雷霆权柄的…神圣存在…才能引动的…天罚之炎!”
“天罚之炎?!”一名身材如同铁塔、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爪痕的狩猎队长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其余众人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再次浮现出祭坛上那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
“不错…”老巫祝喘息稍定,眼中却燃起一种病态的狂热,“它…降临于我族祭火之中…是祸…亦是福!是祖灵对我等祭品不满的怒火…亦是…祖灵对我姬氏血脉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回应与…考验!”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指向石殿深处阴影中一个模糊的角落。那里,矗立着一根缩小版的图腾柱,其上雕刻的图案更加古老模糊,而在图腾柱的基座上,隐约可见一个用暗红色矿物颜料描绘的、极其简陋的鼎形图案!
“鼎…我姬氏…最古老相传的…守护图腾…亦是…力量的源泉!”老巫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颤抖,“白焰核心…那…那模糊的虚影…老朽…以残存的通灵之力…窥得一丝…其形…其韵…与…祖图所绘…别无二致!那是…我族圣物…青铜古鼎的…投影!”
“圣鼎投影?!”
“这…这怎么可能?!”
“圣物早已失落无尽岁月…”
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皆惊疑不定,难以置信。
“肃静!”姬战一声低喝,如同闷雷,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他目光如电,死死盯着老巫祝:“投影因何显现?与岩儿啼哭又有何关联?”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老巫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被狂热取代:“关联…老朽…亦无法完全洞悉…天机混沌…只知…那啼哭…如同钥匙…如同引信…在祭火达到最盛、祖灵意志最为活跃的刹那…引动了…潜藏于…少主血脉深处…沉寂的…鼎之印记!白焰…乃是…鼎之印记…被新生之血…初步引动…与祭火之力…交融…产生的…异象!”
“鼎之印记?在我血脉深处?岩儿引动了它?”姬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自己体内奔腾如岩浆般灼热雄浑的血气。这力量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与荒兽精血的淬炼,刚猛霸道,何曾有过什么“鼎之印记”的感觉?
“非是少主您…”老巫主摇头,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笃定,“是…小公子!他…是您血脉的延续…是姬氏部族…新生的…火种!那印记…或许…在您身上已然沉寂…或…过于隐晦…但在他…这初生纯净的血脉中…却因缘际会…被祭火…被他的啼哭…被冥冥中的祖灵意志…所唤醒了一丝!那白焰…便是…他体内印记…初显的…征兆!”
“荒谬!”一个负责部落储粮、面容刻薄的长老忍不住出声质疑,“一个襁褓婴孩,啼哭几声便能引动天罚之炎、圣鼎投影?巫祝大人,莫不是你通灵反噬,神智不清了?”
“住口!”姬战猛地瞪向那长老,眼神如刀,瞬间让那人噤若寒蝉。他转向老巫祝,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巫祝,此言…可有凭证?若岩儿体内真有此印记…于我姬氏,是福是祸?”
老巫祝剧烈地喘息着,枯瘦的手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几片颜色灰白、布满细小裂纹的兽骨——那是卜筮用的龟甲兽骨。他眼神涣散,似乎刚才的通灵和断杖反噬已耗尽了他的心力。
“凭证…老朽…暂无…天机…混沌…”他声音断断续续,“是福…是祸…端看…如何…看待…与…引导…那白焰…虽含天罚…却也蕴含…一丝…纯粹的…‘生’之雷力…若能…纳为己用…或可…淬炼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战血…但…若失控…或是…被…外邪…所觊…则…大祸…临头…引动…祖灵投影…必…福祸…相依…部族…命运…已…与小公子…紧密…相连…”
话音未落,老巫祝身体猛地一晃,再次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血沫,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纸,整个人萎顿下去,被旁边一名战士眼疾手快地扶住。
“带巫祝下去休息!用最好的荒血藤!”姬战立刻下令,眉头紧锁。老巫祝的状态,显然无法再提供更多清晰的信息了。
两名战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几乎昏迷的老巫祝离开了石殿。
沉重的石门关闭,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昏黄的灯光在众人脸上跳跃,映照出或惊疑、或忧虑、或贪婪、或沉思的复杂表情。老巫祝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圣鼎投影?小公子体内的神秘印记?淬炼强大战血的契机?还是可能招致灭顶之灾的祸根?
“少主…”那名铁塔般的狩猎队长瓮声开口,打破了沉寂,“不管巫祝大人说的是真是假,那白焰…大伙儿都看见了!邪门得很!小公子他…”
“他是我姬战的儿子!”姬战猛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无论他体内有什么,都是我姬氏的血脉!今日之事,严禁外传!若有泄露半句,视为叛族!立斩不赦!”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同实质的刀锋,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下意识地低下头颅。
“是!少主!”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带着敬畏。
“另外,”姬战的声音缓和了一丝,却依旧沉重,“祭火异变,虽是意外,但祭品焚化,祖灵意志确已沟通。荒年将至的气息,你们比我更清楚。黑山部对我们的猎场虎视眈眈,附近荒兽也愈发躁动不安。从明日起,狩猎队轮值增加一倍!警戒范围外扩三十里!所有能拿得动石矛的孩子,开始接受基础训练!储备的肉干、草籽、根茎,重新清点,由云长老统一调配,按最低消耗配给!”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吐出,清晰、冷硬,如同在荒原上刻下生存的法则。众人的心思立刻被拉回到残酷的现实——食物、安全、部族的延续。那祭坛上的诡异白焰和小公子的秘密,在生存的压力面前,暂时被压到了心底。
“都下去准备吧。”姬战挥了挥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众人躬身行礼,带着各自的心思,沉默地退出了石殿。
厚重的石门再次关闭,殿内只剩下姬战一人。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蛰伏的巨兽。他走到殿内那根小图腾柱前,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基座上那个简陋的鼎形图案,眼神深邃如同寒潭。
鼎…岩儿…白焰…雷霆真意…淬炼战血…
老巫祝的话语碎片在他脑海中翻腾。他绝不相信什么纯粹的“祖灵赐福”。那白焰中蕴含的毁灭气息,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都感到心悸。福祸相依?他姬战只信自己手中的石斧和部族战士的血勇!
但岩儿…他刚刚降生的儿子…
姬战猛地转身,大步走向石殿深处另一扇门。他需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看看那个在啼哭中引动了诡异白焰、被巫祝称为身怀“鼎之印记”的小生命。
***
低矮的石屋内,光线昏暗。
空气中残留着草木灰和荒血藤汁液混合的苦涩气味。石榻上,云瑶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一名年长的女性族人正用浸湿的粗麻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额头的虚汗。
侍女青叶抱着襁褓中的姬岩,安静地坐在离石榻不远的一个粗糙木墩上。她的动作轻柔而稳定,有节奏地轻轻拍抚着襁褓,目光却时不时担忧地投向石榻上气息奄奄的女主人。
石榻上,昏迷的云瑶气息微弱,难产的损耗和失血几乎抽干了她的生命力。然而,在她无法感知的意识层面,一丝极其微妙的联系正悄然建立。
姬岩意识海中,那三块悬浮的卦板缓缓旋转。其中一块,铭刻着代表“巽”卦(— —)刻痕的板片,此刻正流淌着一种极其柔和、充满生机的淡青色微光。这光芒并不耀眼,如同初春的嫩芽,带着润物无声的力量,顺着那冥冥中的血脉联系,极其缓慢而持续地渗透出来,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悄然滋养着云瑶近乎枯竭的身体。
这能量如同最精纯的生命源质,温和地浸润着她受损的脏腑,修补着撕裂的脉络,虽然无法立即使她苏醒或痊愈,却像一道坚韧的堤坝,顽强地阻挡着死神的脚步,吊住了那一线摇摇欲坠的生机。她苍白的脸色并未明显好转,但原本微弱到几乎随时会停止的呼吸,却奇异地稳定了一丝,仿佛风中残烛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薄纱。
姬岩在沉睡。外界石殿的争论、父亲的疑虑、部族的危机,都被那厚厚的婴儿本能和意识海深处青铜古鼎的镇压之力隔绝在外。然而,他小小的身体内部,却并非一片死寂。
意识海。
浩瀚冰冷的虚空中央,那尊镇压一切的青铜古鼎依旧巍然不动,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微光与寒意,牢牢冰封着属于“许琰”的核心。
而在古鼎周围,三块悬浮的神秘卦板静静旋转。其中一块,铭刻着新生的“震”卦(— —)刻痕的板片,此刻表面正流淌着一层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暗金色光晕。这光晕如同有生命的液体,缓缓渗入板片本身的材质之中,修复着某种无形的损耗,同时,也有一丝丝更微弱、更精纯的、带着“动”之真意的能量,从刻痕中散逸出来。
这股散逸的能量,并未被青铜古鼎所阻隔或吸收。它如同无形的溪流,极其缓慢地、持续不断地,融入了姬岩幼小的、正在飞速发育成长的筋骨血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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