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沉睡的蜕变（1/2）

树洞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姬岩靠在冰冷粗糙的洞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的伤处，带来一阵阵钝痛。识海中那口青铜鼎的嗡鸣虽然减弱了许多，却依旧如同背景的噪音，持续不断地敲打着他的神经，带来阵阵烦闷和疲惫。身体的透支和伤痛的折磨，让他连抬起手指都觉得费力。

但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蜷缩在自己腿边、陷入沉睡的元宝身上。

小家伙睡得很沉。小小的身体随着悠长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先前因高烧而滚烫的温度已经完全消退，甚至透着一股令人舒适的微凉。它身上干结的泥块随着呼吸偶尔簌簌掉落一点粉末，露出底下更加黯淡的、深褐夹杂草绿的伪装皮毛。外表看起来，似乎只是经历了一场疲惫的酣睡，恢复了些许元气。

然而，姬岩的目光，却无法从那紧闭的眼皮下移开。

就在元宝服下那一点点紫草碎屑、经历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痛苦挣扎后，它那双金色的眼睛睁开的一瞬，姬岩捕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那光芒的凝聚、内敛，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古老与沉静……绝非寻常幼兽所能拥有。

此刻，元宝虽在沉睡，姬岩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正从它小小的身体里悄然散发出来。那气息极其微弱，若有若无，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所携带的第一缕生气，精纯、清凉，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万物初始的纯净感。这股气息萦绕在小小的树洞内，奇异地抚平了他识海中一部分烦闷的嗡鸣，连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

这气息，与那丛奇异的紫草散发的清凉感有些相似，却更加本源，更加……浩瀚。

姬岩的心头翻涌着惊疑。他想起了父亲姬战讲述过的、磐石部族代代相传的一些模糊传说。在蛮荒深处，在天地初开、鸿蒙未分之际，曾孕育出一些极其古老而纯粹的生命本源，它们无形无质，却蕴含着造化之机。后世生灵，无论是强大的凶兽还是孱弱的小虫，其血脉源头，或许都曾与这些本源有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牵连。

元宝……会是某种古老本源的后裔吗？那丛紫草，莫非就是引动它体内沉睡之力的契机？

这个念头让姬岩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元宝是他从山里捡回来的，除了格外聪明通人性，之前并无任何神异之处。可眼前这无法解释的气息变化，那双变得异常深邃的金瞳，又该如何解释？

他轻轻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最柔软的部分，触碰了一下元宝毛茸茸的额头。触手温凉，带着生命特有的活力。沉睡中的元宝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无意识地用冰凉的小鼻子蹭了蹭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细微、带着依赖的呼噜声。

这亲昵的举动让姬岩心头一软，暂时压下了那些纷乱的猜测。不管元宝是什么来历，它都是那个在泥潭边不顾生死引开敌人、在树洞里为他叼来清水的小家伙。是他的伙伴。

姬岩不再试图去探究，只是静静地守护着。他闭上眼，努力调匀呼吸，尝试着引导体内那股源自磐石血脉的沉稳力量，如同溪流般在干涸的经脉中缓缓流淌，修复着受损的肌体，同时也在默默抵抗着识海中青铜鼎那烦人的嗡鸣。每一次力量的运转，都像是在泥泞中跋涉，艰难而缓慢，但每一次微小的恢复，都让他离摆脱这虚弱状态更近一步。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树洞外偶尔传来几声悠远的鸟鸣，或者风吹过巨大蕨叶的沙沙声，衬得洞内愈发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姬岩沉浸在自我修复的专注状态中，忽然感觉腿边的元宝动了动。

他立刻睁开眼。

元宝醒了。它先是茫然地眨了眨那双金色的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澈，但细看之下，那金色似乎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内敛，少了几分幼兽的懵懂，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它抬起头，看向姬岩，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糊，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亲昵地舔了舔姬岩放在它身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