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之萌发(2/2)

来不及了!

就在这毁灭音波即将吞噬陈子衿的刹那——

陈子睿的身体动了。不是扑救,不是格挡。他猛地将紧握着《道德经》的左手,朝着那音波袭来的方向,平平推出!动作笨拙,毫无章法,就像一个溺水者胡乱地伸手去抓最后一根稻草。

“子睿!!!” 母亲和姐姐的尖叫声重叠在一起,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奇异的、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轻响。

“叮——”

就在陈子睿左手掌心前方不足半米处,虚空之中,毫无征兆地,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光幕,如同最柔韧的活水般凭空展开!它并非坚硬的盾牌,而是呈现一种奇妙的、不断流动的涟漪状态,仿佛一层被无形力量约束住的、高速流动的液态能量。

那足以撕裂钢铁、震碎内脏的恐怖音波,狠狠地撞在了这层看似脆弱的光幕上!

预想中的崩溃没有发生。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的狂暴对冲。

那道凶戾的音波,如同巨拳砸进了粘稠的深潭。淡蓝色的光幕猛地向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惊心动魄的弧度,表面瞬间荡开无数层急促的、细密的同心圆涟漪,如同暴雨击打湖面!光幕的颜色在冲击点骤然加深,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它并未破碎!那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音波,在涟漪的层层扩散、流转、卸导中,其狂暴的能量被不可思议地分散、消解、转化!最终,只在光幕表面留下了一圈圈急速扩散的波纹,便如同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只有一圈无形的震荡余波掠过掩体,震得人气血翻涌,灰尘簌簌而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

狰狞凶兽的血红竖瞳里,第一次映入了除猎物之外的东西——那层薄薄的、流转着水样蓝光的屏障,以及屏障后面,那个戴着黑框眼镜、脸色苍白如纸、左手平平前伸的瘦弱人类少年。它那简单的脑容量无法理解眼前这违背常理的一幕,攻击的本能瞬间被惊疑和暴怒取代。

陈子衿的手指僵在扳机上,幽蓝的枪口光芒因为能量回路的不稳定而明灭不定。她整个人如同被冰封,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层还在荡漾着涟漪的淡蓝光幕,又猛地转向弟弟陈子睿。那张平日里总是冷静、甚至有些木讷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片茫然的空白。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陈子睿他……

母亲姚静文瘫坐在地,一手紧紧捂着嘴,眼睛瞪得滚圆,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看看那光幕,又看看儿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妹妹陈子兮,她似乎被那层漂亮的、水波般荡漾的蓝光吸引了,暂时忘记了恐惧,小脸上带着一丝懵懂的好奇,呆呆地看着。

门外,那头被激怒的凶兽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一只覆盖着厚重角质层、前端探出三根镰刀般漆黑利爪的巨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从破开的门洞处狠狠捅了进来!目标不再是陈子衿,而是直接抓向那层让它感到不安的淡蓝光幕!利爪上寒光闪烁,足以轻易撕开装甲车的钢板!

“小心!” 陈子衿终于反应过来,厉声示警,枪口下意识地就要转向。

陈子睿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再次疯狂运转。刚才那一下,几乎是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那层光幕完全是大脑在生死关头超频运转下,引动了《道德经》残页中某种神秘力量的本能反应。此刻面对这更直接、更狂暴的物理撕裂,他还能做到吗?

**“柔弱胜刚强……”** 又一个冰冷的公式在心海划过。不是硬扛!是引导!是转化!

来不及思考!

那只布满倒刺的巨爪,带着无匹的蛮力,狠狠抓在了淡蓝光幕之上!

“嗤啦——!”

刺耳的声音响起,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淡蓝光幕再次剧烈凹陷!被利爪击中的中心点,蓝光瞬间变得浓郁如深海,无数细密的涟漪疯狂地向四周扩散、旋转!那足以洞穿钢铁的恐怖力量,在接触到光幕的刹那,仿佛陷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充满粘稠引力的旋涡!力量被疯狂地拉扯、分散、偏转!巨爪上蕴含的动能,大部分被这柔韧流转的“水”导向了光幕两侧和下方的虚空,只有一小部分真正作用在光幕本身!

光幕剧烈波动,颜色明灭不定,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仿佛随时会溃散。陈子睿脸色瞬间由白转金,太阳穴青筋暴起,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直冲头顶,握着书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无数根针同时穿刺,精神力被疯狂抽取。

“吼!” 凶兽感受到爪下传来的巨大粘滞感和力量的诡异流失,更加狂怒。它猛地发力,肌肉贲张,试图用绝对的力量将这层“水膜”彻底撕碎!

光幕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向内凹陷的弧度达到了极限,中心点变得薄如蝉翼,蓝光急剧黯淡!

就在这光幕即将崩溃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感的嗡鸣!一道炽白刺眼的光束,如同撕裂黑暗的审判之矛,从陈子衿的“夜枭”枪口狂暴喷出!她终于抓住了凶兽全力攻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那个稍纵即逝的间隙!

“噗嗤!”

炽热的能量光束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凶兽那从门洞挤进来的巨大头颅下方,相对柔软的颈部连接处!高能粒子流瞬间烧穿了粗糙的角质层,熔化了血肉和骨骼!

“嗷呜——!!!”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凶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狂暴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那陷入光幕的巨爪无力地抽出,带起一片飞溅的、被能量灼烧得焦黑的腥臭血肉。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甩去,重重砸在门外扭曲的金属废墟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血红色的竖瞳迅速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濒死的抽搐。

淡蓝色的光幕在凶兽力量消失的瞬间,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敛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奇异气息,以及那本被陈子睿死死攥在手中、书页边缘似乎又黯淡了一分的《道德经》。

死寂。

掩体内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门外凶兽尸体偶尔抽搐发出的轻微声响。浓烈的血腥味和能量武器灼烧后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陈子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后瘫倒,重重地靠回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大脑像是被彻底榨干,传来阵阵刀割般的剧痛,左手掌心残留着一丝奇异的温热感。

陈子衿缓缓放下冒着青烟的“夜枭”,枪口兀自发烫。她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陈子睿面前,蹲下身。她的眼神极其复杂,震惊、困惑、探究,还有一丝后怕,死死地盯着弟弟苍白汗湿的脸,又落在他那只依旧紧握着破书的、微微颤抖的左手上。她的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一字一顿地问:

“陈子睿…刚才…那是什么?”

陈子睿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被汗水模糊的镜片,迎上姐姐锐利如刀的目光。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视线越过姐姐的肩膀,他看到母亲姚静文正挣扎着爬起来,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惊惧。妹妹陈子兮则不知何时爬了过来,伸出沾着灰尘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好奇地摸了摸他手中那本《道德经》卷曲的书角。

就在妹妹手指触碰到书页的瞬间,那残破泛黄的纸张上,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淡蓝光晕,如同呼吸般,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微弱,却无比真实。

陈子睿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和硝烟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他推了推滑落到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看向同样瘫坐在门边、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他的父亲陈天祁。父亲肩头的工装被划开一道口子,隐隐渗出血迹,是刚才躲避凶兽利爪时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划伤的。陈子睿的声音很轻,带着力竭后的虚弱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

“爸…” 他顿了顿,左手微微抬起,摊开,露出那本残破的古籍,“这书…好像…真的能防身。”

陈天祁的目光,从儿子苍白汗湿的脸,缓缓移到那本他曾斥为“擦屁股都嫌硬”的破书上,又移回儿子摊开的手掌。那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极其微弱的淡蓝荧光。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有那双被生活磨砺得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骇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