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蒙馆初训，璞玉渐显（2/2）
陈子睿依旧是那身阴郁的深紫长袍，冷漠的金属面具覆盖脸庞。林曦月如同沉默的影子，裹在宽大的黑斗篷里，黑色面纱后的冰蓝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两位，看看这个！真正的硬货！”一个脸上带着狰狞伤疤、气息彪悍的贩子头目引着他们走到一个特别厚重的合金囚笼前。透过狭小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里面关押着一个…人形生物？他身形异常高大魁梧，远超常人，浑身覆盖着虬结如岩石般的夸张肌肉，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他脖子上戴着粗大的能量抑制项圈，手脚被沉重的磁力镣铐锁住，连接在笼壁的合金环上。他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一动不动，如同一座死寂的肉山。但囚笼内部遍布的、深深的凹痕和抓挠印记，无声诉说着他曾拥有的恐怖破坏力。
“巨岩族混血！”贩子头目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炫耀，“血脉返祖！力大无穷，皮肤比合金还硬！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狂暴起来敌我不分，全靠项圈和镣铐才压得住！怎么样？买回去当个看家护院的肉盾或者攻城锤，绝对够劲！”
陈子睿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入囚笼。一股狂暴、混乱、充满原始破坏欲的意念如同浑浊的泥潭般反馈回来。其中确实蕴含着惊人的肉体力量，但意志早已被血脉的狂暴和长期的禁锢折磨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一片混沌的杀戮本能。
林曦月的冰魄本源感知得更清晰：**“力量驳杂，灵魂浑浊，深渊污染的痕迹明显。狂暴不可控，如同未开锋的顽铁，极易伤及己身。”** 意念传递给陈子睿。
“废物。”陈子睿面具下传出沙哑的冷哼，“下一个。”
贩子头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不敢多言，悻悻地引着他们走向下一个囚笼。
又看了几个所谓的“精神念师”、“能量吞噬者”，要么天赋平平，要么精神已被折磨得扭曲疯狂，灵魂污浊不堪，充满了暴戾和绝望的负面能量，如同行走的污染源。林曦月的冰魄本源对这些污浊气息极为敏感，每一次探查都让她斗篷下的身体微微绷紧。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这片令人压抑的区域时，陈子睿的脚步突然顿住。他的目光投向通道尽头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同样厚重的合金囚笼，但规格似乎比其他笼子还要小一号，显得格外寒酸。笼门紧闭，观察窗也黑漆漆的，没有任何标识，看守也离得远远的，似乎不太愿意靠近。
一种奇异的直觉，或者说源自《道衍真解》对能量本质的深层感应，让陈子睿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气”的波动。那波动如同被层层重物深埋地底的熔岩核心，虽然微弱，但其本质的“密度”和“凝练度”，远超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奴隶！它被一种极其高明的手法强行禁锢、压缩、隐匿，若非陈子睿的境界和对能量本质的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那个笼子，装的什么？”陈子睿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引路的贩子头目脸色微变，眼神闪烁：“那个…客人，那是个废品。关了很久了，没啥价值，又臭又硬，还容易惹麻烦…”
“打开。”陈子睿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冻结空气的寒意。
贩子头目被那无形的压力慑住，额头渗出冷汗，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远处一个看守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看守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用复杂的权限卡和虹膜扫描，才打开了那扇厚重的合金门。
一股浓烈的汗臭、血腥和一种陈年铁锈般的颓败气息扑面而来。林曦月的眉头在面纱下深深蹙起。
笼内空间狭小。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背对着门口。他身上只穿着一条破烂的短裤，裸露的脊背和四肢布满了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狰狞伤疤，有些深可见骨，愈合后如同扭曲的蜈蚣爬满全身。他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肌肉线条在长期的囚禁和营养不良下显得有些萎缩，但骨架异常宽阔结实，透着一股历经磨难的厚重感。一头脏污打结的黑色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面容。
听到门开的声响，那身影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一块真正的顽石。
陈子睿的精神力无声无息地笼罩过去。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在对方看似枯槁的躯体内，隐藏着一股被无数道无形“锁链”死死禁锢、压缩到极致的恐怖能量！那能量精纯、凝练、带着一种历经千锤百炼的坚韧意志，如同被封印在火山深处的熔岩。虽然沉寂，但其核心的“质”与“势”，隐隐透出远超普通行星级武者的锋芒！更关键的是，这股力量虽然沉寂，却并无深渊污染的污浊气息，反而有种在极致压迫下淬炼出的、近乎“纯粹”的武道意志！
林曦月的冰魄本源也瞬间感应到了异常。她冰蓝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微光，一丝极其细微的、纯净的寒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悄无声息地触碰向那蜷缩的身影。
就在林曦月的冰魄本源气息触及对方身体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如同死寂顽石的身影猛地一震！一股狂暴、凶戾、仿佛来自洪荒巨兽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瞬间又被体内那无形的枷锁强行压制下去，但爆发出的那一刹那的威势，如同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出！
“嗡——！”
囚笼内壁几处用于加固和监控的能量符文瞬间过载，爆出细碎的电火花！通道里几盏本就昏暗的照明灯剧烈闪烁，几乎熄灭！靠得最近的看守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地连退好几步，眼中充满了惊骇！
林曦月斗篷下的身体剧烈一震，冰魄本源瞬间在身前布下一层薄如蝉翼的“太阴静域”，才将那无形的冲击化解。她面纱后的脸色微微发白，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震惊！**“好强的气血！好凝练的武道意志！枷锁…是外力强行施加的封印！他的灵魂…伤痕累累，但核心未碎，如同…百战余生的凶兵！”** 意念急促地传递给陈子睿。
陈子睿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刀。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凶戾气息，印证了他的判断！这绝非普通的奴隶！这是一个被强大外力强行封印、打落尘埃的…高阶武者！其巅峰时期的力量，恐怕至少达到了行星级高阶，甚至…更高！他身上的伤疤，恐怕就是一次次冲击封印失败留下的烙印。
“他…他是谁？”陈子睿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探究。
贩子头目心有余悸，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惧意：“没人知道他真名叫啥…都叫他‘黑隼’。几年前被一伙神秘人押送来的，说是极度危险的重犯，要求用最高规格的禁锢措施关押，永远不得释放。我们只负责看守…那伙人每年会派人来检查一次封印，给点看守费…这混蛋就是个烫手山芋！封印不稳的时候，隔三差五就闹出点动静，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要不是看在那点看守费的份上…”
“开个价。”陈子睿打断他，言简意赅。
贩子头目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客人，这可是重犯！极度危险！而且那伙人…”
“他背后的麻烦，我们自会处理。”陈子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你只需要开价。或者，我们离开，你可以继续守着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山芋’。”
贩子头目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陈子睿没有还价，直接示意身后的伪装随从付款。当沉重的磁力镣铐被解除（仅保留了最核心的能量抑制项圈，其控制权限已被陈子睿用特殊手段悄然覆盖），两个随从试图去搀扶那个蜷缩的身影时——
“滚开！”
一声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的嘶吼从脏乱的长发下传出。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桀骜。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个被称为“黑隼”的男人，竟然自己扶着冰冷的笼壁，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牵动着全身的伤疤，显得异常艰难，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佝偻着背，仿佛承受着无形的万钧重压。但当他终于站直身体，透过披散的发隙，露出一双眼睛时——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深陷在眼窝里，眼神浑浊，充满了血丝、疲惫和一种被漫长囚禁磨蚀出的麻木。但在那麻木的深处，在瞳孔的最核心，却如同灰烬中未曾熄灭的炭火，燃烧着一种永不屈服的、属于顶尖武者的、近乎凶兽般的桀骜与疯狂！
他谁也没看，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他全部的仇恨。但他站起来了，用自己的力量。即使体内那恐怖的力量被封印，即使身体虚弱不堪，那股源自武道意志的、顶天立地的脊梁，未曾彻底折断！
“走。”陈子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林曦月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黑隼佝偻却倔强的背影，默然跟上。黑隼沉默着，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艰难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在污秽的地面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带着血气的脚印。
* * *
“磐石”据点，“归朴殿”。
地脉炉心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如同亘古的心跳，暗金色的外壳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将中央平台映照得一片肃穆。新铺设的能量导管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如同新生的血管。
平台之上，三股新血汇聚。
苏映雪带回了凯伦，以及另外两名从“流萤”聚集点招募的、拥有一定组织协调能力的流亡者。凯伦已经换上了训练服，背脊依旧挺直，眼神平静，但仔细看，能发现她紧握的拳头和微微绷紧的嘴角，显示她正极力适应着这全新的、依旧充满未知的环境。
陈子睿和林曦月带着黑隼归来。这个高大的男人被安置在平台边缘一个临时铺就的垫子上，他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头埋在臂弯里，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脊背和沉重如风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林曦月在他附近，冰魄本源化作一层极淡的寒雾，无声无息地监测着他体内那狂暴的封印力量。
而在“蒙馆”的训练区，最初的训练仍在继续，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嗤”响。灰瞳在苏映雪耐心的引导下，尝试着进行最基础的肢体协调练习，动作依旧僵硬笨拙，却不再完全抗拒；钉子咬着牙，一次次从地上爬起，冲向苏映雪布置的简单障碍；小芸在老枪无声的示范下，练习着最基础的平衡动作；夜枭则被允许在一旁拆解一个废弃的通讯器零件，眼神专注得发光。
陈子睿站在地脉炉心旁，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初具雏形的景象。新生的“蒙馆”，沉默的黑隼，挺立的凯伦…璞玉藏尘，道启蒙昧。有未开锋的顽铁，有蒙尘的明珠，有坚韧的种子，亦有深埋地底的凶兵。
“‘朴散则为器’，器成，方能‘大制不割’。”他低沉的声音在炉心的嗡鸣中响起，仿佛是说给这古老的“磐石”听，也仿佛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磐石”的骨架在生长，血肉在凝聚，灵魂的微光，正在这片冰冷的混沌中，艰难而倔强地次第点亮。更残酷的锤炼，更深的黑暗，已在星海的彼端虎视眈眈。蒙昧初启，道途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