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祭祀大典(2/2)
击鼓!鸣金!月尘高声宣布,声若洪钟。
咚——咚——咚——
铿——铿——铿——
十二面牛皮大鼓在东南角被壮汉轮番击打,三十六面青铜铙钹在西北角由着短打的少年轮番敲响。鼓声如雷,钹声清越,惊起一群白鹭掠过稻田上空。
月尘执剑起势,脚下踏着禹步——左旋三步,右旋三步,衣袂翻飞如玄色云霞。他引剑划破空气,剑尖在晨雾中划出银弧,朗声道:
今以三牲之礼,敬告皇天厚土。感恩神农授我五谷,伏惟尚飨!
四位夫人:白秋兰(着玄色长袍)、白秋洁(着素色襦裙)、皇甫静(着茜色短打)、韩文君(着靛青衫裤)分列东南西北四角。她们手持陶埙、瑟、笛、编钟,随着月尘手势起乐。埙声如诉,瑟音似泣,笛声清越,编钟铿锵。她们齐声唱起《神农祭祀曲》,歌词晦涩却韵律铿锵:
土反其宅,谷永其宅;
昆虫勿作,草木归其宅。
(土地回归其位置,谷物永保其繁盛;
害虫不要滋生,草木回归其根本。)
随着歌声,神农舞在祭坛展开。舞者身披兽皮,腰系藤蔓,手持农具,随着鼓点起舞。舞步时而如春雨润物般轻柔,时而如秋收时节的欢腾,完美演绎了播种—耕耘—收获的农耕历程。
历史学家激动地记录:这正是《吕氏春秋》中记载的神农氏教民耕种,以乐舞祭天的仪式!五千年了,它居然完整保留至今!
神农之时兮,削木为耜兮,,以教天下兮... 歌声古朴苍茫,夹杂着楚地方言特有的喉音,听得人魂摇魄荡。
祭坛外围,《华夏农耕》剧组正全神贯注地拍摄。导演忍不住问身边的白发老者:这是...
神农时代的祭祀礼。老者扶了扶眼镜,掏出笔记本疾书,《礼记·郊特牲》有云:天子大蜡八,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 这是农耕文明最原始的感恩仪式,明月农场完全复刻了《汉画网纹石刻》中的场景。
五千年?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插话,摄影机差点掉落。他来自牛津大学考古系,千里迢迢只为记录中国古代农业文明。听到老者的话,他反复确认:五千年前?可这乐器...这服饰...
老者轻笑:埙最早出现在河姆渡遗址,瑟在曾侯乙墓出土过,祭服纹样与马王堆汉墓帛画上的神人图案一致——这些都在博物馆里躺着呢。
外国游客瞪大了蓝眼睛:天哪!我以为这些都是传说...你们复活了祖先的仪式?
老者指向月尘:他可是太玄护灵天师,通阴阳的。
祭祀礼毕,鼓声渐歇。月尘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开糍粑!
晒谷场上,十二台石臼整齐排开。男人们将蒸好的糯米倒入臼中,抡起枣木杵,嘿呦嘿呦地舂起来。糯米在反复捶打下变得黏稠,渐渐成团,白生生的米团在木杵下翻飞如银浪。
要趁热打!月尘一边示范一边喊,趁凉了就硬了!
年轻的女演员挽起袖子加入,手掌刚触到米团便叫起来:好烫!
月尘哈哈大笑:用地上的露水抹手!女演员依言将手往湿漉漉的草丛上擦了擦,果然不烫了。众人笑作一团。
正午时分,晒谷场上搭起一张张十二人的大圆桌。长长的流水席蜿蜒如龙。
陶瓮里浓油赤酱炖着猪大肠、猪肺、猪肝,漂浮着薄如蝉翼的猪血片,热气腾腾
五六十斤的本地黑猪被整只架在火上,表皮焦脆金黄,滋滋冒油,肚子塞着松蕈、茴香。
新打的稻米、粟米、高粱、菰米、红豆蒸的杂粮饭,粒粒分明,缀着野生菌丝。
陶坛泥封被拍开,十年陈的琥珀色酒液倒进黑陶碗,酒香袭人。
剧组导演举着摄像机疯狂取景:这比任何道具都要真实十倍!
席间,月尘端着酒碗起身:今日不分彼此,都吃好喝好!
一群孩童举着纸灯笼穿梭在桌间;老人们围坐讲古,说着稻花鱼苗要放多少才不伤稻根;外国游客掏出手机疯狂拍照,一位金发女子用蹩脚的中文问:为什么不用化肥?
月尘夹起一块烤猪肉:我们的猪吃的是农场剩菜剩饭,粪便又肥田,循环利用。
上帝啊...女子捂住嘴,这才是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夕阳西下,剧组导演搂着月尘肩膀——他的纪录片设备存储卡已存满素材。他感慨道:你们这哪是农场,分明是活着的博物馆。
月尘望向远处——夕阳给鱼塘镀上金边,水车在暮色中缓缓转动,游客们举着刚做的米糕在田埂上拍照留念,身后是忙碌收拾的农民。
传统不是博物馆里的死物。月尘轻声说,是活在每个动作里的智慧。
他仰头灌下一碗米酒,醇厚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玄色祭服,洇出深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