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鹰隘试刃(1/2)

赤红的岩山如同被巨神以战斧劈凿而成,孤傲地矗立在红河蜿蜒的浊流之畔,与远处墨绿色的、被腐雨笼罩的黑森林形成刺目的对比。血鹰领地的隘口,依旧如同猛禽紧喙,透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但这一次,东郭忘机站在其下,心境已与初次到来时截然不同。

他身后跟着一支小小的队伍——十名精悍的联军士兵护卫着五辆骡车。车上装载的并非金银珠玉,而是用麻袋盛放的、饱满沉实的稻谷和粟米,几大桶用草药密封的净水,以及一些黑石城医疗点赶制出来的、针对腐伤和瘴气的药膏药散。这些物资不算丰厚,却是刚刚经历苦战、资源同样紧缺的联军从牙缝里挤出的诚意。东郭忘机怀中,更揣着赫连骁亲笔书写、盖有石象徽记火漆的信函。

隘口之上,鹰羽旗帜下的血鹰战士眼神依旧警惕,弓弦半开,但少了些许之前的轻蔑,多了几分审视。显然,黑石城易主的消息,早已顺着南疆的风传到了这片峭壁。

通报之后不久,那扇沉重的、包着铁皮的黑木大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一道仅容车马通过的缝隙。东郭忘机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旧袍,深吸一口气,率先步入了这南蛮最负盛名的独立壁垒。

血鹰领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奢华,一切皆以实用和防御为要。建筑多为石砌,低矮坚固,街道狭窄而陡峭,如同鹰巢内的通道。随处可见打磨锋利的武器和保养良好的弩机。居民无论男女,大多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带着久经磨砺的坚韧。这是一个将自身打造成战争堡垒的领地。

东郭忘机被引至山腹中开辟出的议事大厅。这里没有雕梁画栋,只有粗犷的石壁、燃烧着松明火把的铁架,以及一张巨大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黑石长桌。宗政禹迹端坐于长桌主位,依旧是一身暗红鳞甲,鹰羽披风垂于身后。那杆名为“裂云”的暗金长枪,就斜靠在手边的石壁上,枪缨无风自动,隐隐有暗红电弧流转。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东郭忘机踏入时锐利地扫视而来,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看透。

“东郭忘机,见过宗政领主。”东郭忘机不卑不亢,执礼甚恭。

“赫连骁打下了黑石城?”宗政禹迹开门见山,声音如同岩石摩擦,不带丝毫寒暄。

“托领主洪福,赖将士用命,黑石城已重回正道之手。”东郭忘机答道,随即示意士兵将带来的物资清单呈上,“此乃我军殿下一点心意,粮草药品虽薄,或可略解贵领地不时之需。殿下常言,血鹰领乃南蛮脊梁,傲骨铮铮,独立自强,我联军上下深为敬佩。”

宗政禹迹目光扫过清单,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不知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敖莽废物,守不住祖宗基业,合该如此。赫连骁倒是比他那疯癫姑姑和缩头乌龟父亲强上几分。”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东郭忘机,“但这就想让我血鹰领为他火中取栗?与赫连飘渺和黄金军团正面为敌?阁下是否太过天真?”

东郭忘机并未被他的气势所慑,从容道:“领主明鉴。我军殿下绝非欲驱使血鹰领为前驱。殿下深知领主以保境安民为念,只望能与领主结一善缘,互为奥援。赫连飘渺倒行逆施,引异族腐化荼毒南疆,黄金军团狼子野心,所图绝非一城一地。彼等若尽吞南蛮,血鹰领纵有天险,恐亦难独善其身。唇亡齿寒之理,领主远见,必较在下更为透彻。”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赫连骁的信函,双手奉上:“此乃我军殿下亲笔信,陈说利害,并郑重承诺,若得领主之助,他日平定南蛮,必尊血鹰领自治之权,永为兄弟友邦,绝不干涉内政。”

宗政禹迹接过信,并未立刻拆看,只是用手指摩挲着火漆上那石象徽记,目光低垂,似在权衡。大厅内一片寂静,只有松明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黑石城的胜利确实让他对联军,尤其是赫连骁的看法有所改观,但多年的孤立与谨慎,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属于强者的骄傲,让他绝不会轻易下注。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芒:“赫连骁的诚意,我看到了几分。但空口承诺,终是虚言。我血鹰领不养闲人,更不结无用的盟约。你们想要过境权,想要合作?可以。”

他站起身,走到大厅一侧悬挂的巨大的、用兽皮绘制的血鹰领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领地南端一片被标注为深褐色、绘制着扭曲骷髅标记的区域。

“‘腐烂泥沼’。”宗政禹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那里本是瘴疠之地,近来却异常活跃,涌出的腐化怪物数量倍增,甚至开始冲击我南部的哨站和猎场,已成心腹之患。我部下几支清剿小队折损不小,却未能探明根源。”

他转向东郭忘机,目光灼灼:“若赫连骁真有他表现的那么有实力,有担当,就派一支能战之兵,与我的人一同深入泥沼,清剿那里的邪秽,斩断祸根。让我看看你们的刀,是否真如传言般锋利,也让我看看你们除了会攻城掠地,是否真有为这片土地而战的决心。若能成功,”他顿了顿,“一切好谈。若不能,或是损兵折将…那就带着你们的人,离开黑石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血鹰领,不需要累赘的盟友。”

条件苛刻,甚至近乎刁难。腐烂泥沼是南疆出了名的凶地,如今更被腐化侵蚀,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这不仅是实力的考验,更是意志的试炼。

东郭忘机面色不变,沉思片刻,朗声道:“领主之命,在下即刻回报我军殿下。我相信,殿下绝不会让南疆的忠勇之士失望。”

消息传回黑石城,赫连骁麾下诸将顿时炸开了锅。有怒斥宗政禹迹趁火打劫的,有担忧泥沼险恶、反对分兵的。赫连骁却力排众议。

“宗政禹迹虽傲,却非无理取闹之人。此非刁难,实为试探,亦是我军展现诚意与实力的最佳机会。若能替他除去此患,血鹰领大门必将为我们敞开!”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此战,必须胜,而且要胜得漂亮!”

他亲自点将:独孤逸尘自是首选,其超凡剑术与净化剑域是对抗腐化的最强利器;阿史那雷鸣主动请缨,北戎狼骑在复杂地形的机动力与悍勇不可或缺;还需配备一队经验丰富的藤溪领猎人作为向导;另调拨二十具状态最佳的石象军骸骨,以其庞大体型和盐晶之力作为攻坚先锋。申屠月负责留守黑石城,与东郭忘机配合稳固后方。

三日后,一支混合了联军精锐与血鹰战士的奇特队伍,开赴腐烂泥沼。血鹰领方面由宗政禹迹麾下最得力的副将——一位脸上带着狰狞爪痕、沉默寡言却眼神凶悍的老兵“疤脸”带队,人数不多,但皆是熟悉地形、悍不畏死之辈。

还未真正进入泥沼区域,空气中已然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味。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泥泞,颜色转为不祥的黑褐色。扭曲、枯死的怪树伸出嶙峋的枝桠,如同绝望的臂膀。墨绿色的水洼星罗棋布,表面漂浮着油腻的泡沫和腐烂的絮状物,不时有巨大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泡从淤泥深处冒出,啪地破裂,释放出更浓的臭气。

“跟紧!踩有硬草根的地方!别碰那些水洼!”疤脸老兵嘶哑地低吼,率先踏入这片生命的禁区。

队伍呈战斗队形艰难前行。石象军沉重的骸骨足蹄陷入泥沼,移动缓慢,但每一步都踏得大地微颤,它们眼窝中的灵魂之火稳定燃烧,散发出的磷火盐晶微光暂时驱散了周围的阴冷与压抑。北戎狼骑分散在两翼,战狼不安地低吼着,敏锐的嗅觉在此地成了折磨。独孤逸尘走在队伍相对中央的位置,神色平静,但那截焦黑的木剑已悄然出鞘寸许,一股无形的、凛冽的剑意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让试图靠近的蚊蠓毒虫纷纷僵毙坠落。

深入约数里后,泥沼变得更加深邃,光线被浓重的、仿佛实体般的瘴雾所遮蔽,视野极差。

突然,侧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覆盖着厚厚浮萍的水洼猛地炸开!

数条粗如水桶、滑腻黝黑、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般的藤蔓猛地抽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卷向队伍侧翼的北戎战士!与此同时,众人脚下的淤泥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要破土而出!

“小心!是吞噬怪的陷阱!”疤脸老兵厉声警告,手中长刀已然劈向一条触手!

嗤!刀锋划过,那触手极其坚韧滑腻,只留下浅浅白痕,反而猛地缠绕上来,巨大的力量险些将老兵拖入泥潭!

“吼!”阿史那雷鸣怒吼,霜魂剑带着凛冽寒气斩落,将另一条触手瞬间冻僵、脆化,随即被旁边的狼骑战士乱刀砍碎。

但更多的触手从泥沼中探出,疯狂舞动攻击。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砍断的触手伤口处喷溅出的并非血液,而是大股粘稠、恶臭的黑紫色液体,溅落在铠甲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队伍瞬间陷入混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独孤逸尘动了。

他没有去斩击那些舞动的触手,而是向前踏出一步,手中木剑彻底出鞘!

“剑域·清霁!”

一声清越的低喝,并非响彻云霄,却仿佛直接响在每个生灵的心底。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骤然变得“清澈”起来!浓郁得化不开的瘴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净化,视野陡然清晰!空中飞舞的毒虫菌孢如同撞上一堵透明的墙壁,纷纷湮灭!脚下翻涌的淤泥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那正在钻出的吞噬怪发出一声沉闷痛苦的嘶鸣,动作明显迟滞!甚至连那些疯狂舞动、喷溅腐蚀液的触手,其表面的滑腻粘液都仿佛失去了活性,变得黯淡!

这并非攻击,而是极致的“净化”与“驱邪”之力!独孤逸尘的剑域,在此刻展现出了对抗腐化环境的惊人特效!

机会!

“杀!”阿史那雷鸣和疤脸老兵同时大吼,战士们士气大振,刀剑弓弩齐发,瞬间将那些被剑域削弱、行动迟滞的触手斩断粉碎!石象军迈着沉重的步伐,巨大的盐晶长鼻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向那试图钻出地面的吞噬怪本体所在之处!

轰!泥浆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凄厉绝望的怪嚎,那潜伏的怪物遭受重创,迅速缩回淤泥深处,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翻滚着污浊气泡的坑洞。

首战告捷,但队伍不敢有丝毫松懈。独孤逸尘维持着剑域,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消耗不小。在他的庇护下,队伍得以继续深入。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遭遇了更多闻所未闻的腐化生物:有潜伏在枯树洞中、能喷射出令人肌肉僵直麻痹的紫色孢子的巨大毒蕈;有身体如同烂泥构成、能分化出无数小型泥怪、悍不畏死扑上来自爆的“淤泥聚合怪”;还有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音波、干扰心神的腐化飞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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