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毒涎鸣,观星乱(2/2)

“防御!”墨言抹去嘴角鲜血,怒吼着再次催动臂铠,但受损的机械只能勉强撑起一面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盾。酸液吐息泼洒在护盾上,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护盾光芒急剧黯淡。一头飞龙俯冲而下,腐烂的利爪狠狠抓向墨轩!

“滚开!”一声沙哑的咆哮响起。角落里的墨休不知何时扑了过来,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与外表不符的力量,猛地撞开墨轩,自己却被飞龙的利爪狠狠扫中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破旧的袍子。剧痛似乎反而刺激了他混乱的神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飞龙燃烧着绿火的眼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火…绿色的火…烧吧…烧掉那些眼睛…”他挣扎着,用染血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地刻画着无人能懂的扭曲符号。

观星台瞬间陷入混乱与血腥的炼狱!能量柱在飞龙的攻击下火花四溅,墨玄艰难地躲避着酸液,墨言怒吼着与飞龙搏斗,墨休在血泊中呓语刻画。精心构建的通道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通往灾难的深渊裂口!

永恒裂缝的边缘,空间如同被揉皱又撕裂的破布,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紫黑色的浓稠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其间夹杂着细碎的空间碎片,折射出破碎而诡异的光。黄金舰队的旗舰“吞海号”,如同一条披着暗金鳞甲的狰狞巨兽,撞碎了最后一片蠕动的空间壁障,悍然驶入了这片被诅咒的森林空域。

澹台明镜傲立于狰狞的黄金撞角之上,一袭猩红如血的披风在充斥着腐化气息的狂风中猎猎作响。她手中并未持握兵器,而是托着一个看似古朴、由整块黑色珊瑚雕琢而成的奇异香炉。炉盖紧闭,但炉身细密的孔窍中,正源源不断地逸散出一种闪烁着翡翠般荧光的、极其细微的孢子粉尘。这些粉尘如同拥有生命般,随着她意念的指引,化作一道流动的、散发着致命诱惑与侵蚀力的翡翠光带,无声无息地飘洒向下方的黑森林。

“播撒吧,千机引的种子。”澹台明镜的声音冰冷而漠然,如同在宣告一场既定的收割,“让这片古老的土地,成为女王复苏的温床。”

翡翠孢子如细雨般洒落在扭曲的森林之上。起初,寂静无声。但仅仅过了数个呼吸,异变陡生!

那些形态最为扭曲、如同长满脓疮和眼球触手的活化影木,在接触到孢子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树干上无数只或猩红、或惨白、或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到极致!瞳孔疯狂转动,死死锁定着半空中的黄金舰队!

紧接着,无数条覆盖着湿滑粘液、顶端裂开如同七鳃鳗口器、布满细密利齿的触手藤蔓,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群,猛地从树干、枝桠、甚至地底弹射而出!它们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疯狂地卷向舰队的船舷、桅杆!一条触手狠狠抽打在一艘护卫舰的船舷上,“咔嚓”一声,包裹着金箔的坚硬木料如同朽木般碎裂!触手顶端的口器张开,狠狠咬住船体,开始疯狂地吮吸、啃噬!

“嘎——!”

与此同时,森林深处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指甲刮擦玻璃的尖锐嘶鸣!无数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唯有翅膀边缘闪烁着幽蓝磷光的怪鸟,如同从地狱深渊涌出的乌云,遮天蔽日地腾空而起!噬忆幽鴳!它们的目标并非舰船本身,而是船上的活物!它们如同黑色的箭矢,灵巧地躲过舰船弩炮仓促射出的箭矢,如同跗骨之蛆般扑向甲板上的士兵!

一名年轻的弩手刚刚拉开绞盘,一只噬忆幽鴳便闪电般扑到他的脸上!细长如针的喙精准地刺入他的太阳穴!没有剧烈的疼痛,只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吸力传来!弩手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茫然。他刚刚还在紧张地瞄准,还在担心家乡的老母亲,还在回忆昨日晚餐的味道…所有的思绪、情感、记忆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吸管疯狂抽走!仅仅两息之后,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倒,瞳孔彻底涣散,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白。

而那只吸食了记忆的幽鴳,翅膀边缘的幽蓝磷光似乎变得更加明亮妖异,发出满足的嘶鸣,扑向另一个目标!

黄金舰队瞬间陷入了混乱!活化影木的恐怖触手在船体上肆虐,噬忆幽鴳如同死亡的阴影在士兵头顶盘旋。腐蚀、啃噬、记忆掠夺…各种诡异的攻击方式让训练有素的黄金军团士兵也陷入了恐慌。战舰在触手的缠绕和拉扯下发出痛苦的呻吟,甲板上不断有士兵在无声无息中倒下,变成一具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澹台明镜冷眼看着下方的混乱,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观察一场实验。她手中的珊瑚香炉依旧平稳,翡翠孢子依旧在源源不断地飘洒。“加速,目标,祭坛。”她的命令简洁而冷酷。舰队顶着巨大的损失,如同陷入泥沼的巨兽,艰难地朝着九儿光柱所标记的、那被腐化藤蔓缠绕的蛇神祭坛方向,奋力前行。

距离黄金舰队主力约百里之外,一条被浓密树冠遮蔽、弥漫着腐臭沼泽气息的隐秘河道。几艘吃水很深的运输船正如同鬼魅般悄然前行,船身覆盖着湿漉漉的伪装水草。船上没有悬挂任何旗帜,只有船体吃水线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如同水滴状的金色徽记,表明它们隶属于黄金军团的后勤序列。

船上装载的并非寻常粮草军械,而是一个个沉重密封、不断渗出冰冷寒气的巨大青铜箱,以及一桶桶封着厚厚蜡印、散发着奇异甜腥味的黑色木桶——正是澹台明镜最近寻得的,赖以控制人心的“千机引”原浆以及培育蛊虫的关键介质。

河道两岸,是近乎垂直的、长满滑腻苔藓的岩壁和盘根错节的腐烂树根。此刻,在这些天然的掩体之后,一双双如同猎豹般锐利、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下方缓缓通过的运输船队。

申屠月将自己紧贴在一段巨大、湿滑的腐木之后,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她的皮甲,她却浑然不觉。雨水混合着汗水,从她紧抿的唇角和紧绷的下颌线滑落。她手中紧握的断岳刀,刀身宽厚,刃口在幽暗的光线下流动着内敛的寒芒,这是父亲申屠病青曾经的佩刀,如今承载着复仇的意志。在她身后,是数百名沉默如岩石、眼神中只有刻骨仇恨的南蛮战士。他们是赫连骁王子为数不多的班底,是南蛮旧部在血腥清洗中残存下来的火种。

“放!”申屠月的声音低沉而果决,如同刀锋切过空气。

“嗡——嘣!”

刺耳的弓弦震鸣撕裂了雨幕!数十支涂抹了剧毒、缠绕着浸油麻绳的火箭,如同复仇的火鸟,从两岸的阴影中呼啸而出!它们精准地钉入运输船的船帆、船舷,以及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木桶!

“轰!轰!轰!”

火焰瞬间升腾!沾满了油脂的船帆成了最好的引火物,火舌疯狂舔舐着桅杆与缆绳!更致命的是那些被火箭命中的黑色木桶!桶身破裂,里面粘稠如糖浆、闪烁着诡异荧光的黑色液体流淌出来,遇到火焰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猛火油,爆发出冲天烈焰和滚滚浓烟!浓烟呈现出妖异的紫红色,带着强烈的麻痹和致幻毒性,迅速在狭窄的河道上弥漫开来!

“敌袭!!”运输船上响起惊恐的呼喊。船上的黄金军团守卫试图灭火、反击,但被浓烟和两岸射来的精准毒箭压制得抬不起头。船只失控地撞向岩壁和彼此,木料碎裂声、士兵的惨叫声、火焰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将这片死亡河道化作了沸腾的炼狱。

“杀!”申屠月如同矫健的雌豹,第一个从掩体后跃出!她踩着湿滑的树根,身形几个起落,便落在了一艘陷入混乱的运输船甲板上!断岳刀在她手中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战场上磨砺出的、最直接高效的劈砍!挡在面前的一名守卫刚刚举起弯刀,便被连人带甲劈成两半!热血混合着雨水喷溅在她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刀锋一转,又斩向另一个敌人。

战斗迅速演变成一面倒的屠杀。南蛮战士们如同虎入羊群,发泄着国破家亡的仇恨。申屠月目标明确,直奔船舱深处。她一脚踹开沉重的舱门,浓烈的血腥味和防腐药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舱内景象,如同地狱的陈列室。十几具尸体被粗糙的铁钩穿透锁骨,如同屠宰场的牲口般悬挂在横梁上!尸体穿着破旧的南蛮平民服饰,男女老少皆有,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身体干瘪,显然血液已被抽干。

但更令人作呕的是,连接着这些尸体的,并非普通的绳索,而是一根根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覆盖着滑腻黑绿色粘液的藤蔓!这些藤蔓从尸体的口鼻、甚至眼眶中钻入,另一端则深深扎入船舱地板下装载的、盛满黑色粘稠液体的巨大木桶中。藤蔓如同血管般搏动着,将木桶中的液体泵入尸体,尸体在液体的作用下,肌肉诡异地抽搐着,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腐尸蛊藤!

申屠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愤怒和恶心让她几乎握不住刀。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挥刀斩向连接尸体的藤蔓。藤蔓异常坚韧,断口处喷溅出墨绿色的腥臭汁液,被斩断的藤蔓如同被砍掉头的毒蛇般在地上疯狂扭动!失去藤蔓连接的尸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瘫软不动。

就在她斩断第三根藤蔓时,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具穿着残破皮甲、身形异常高大的男性尸体。那皮甲的样式…那肩甲上模糊不清的、如同火焰般的纹路…申屠月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踉跄一步,冲到那具尸体前,颤抖的手拂开尸体脸上缠绕的、带着粘液的藤蔓。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皮肤青灰干瘪,眼眶深陷,嘴唇扭曲,但那张脸的轮廓…那高挺的鼻梁…那倔强的下巴…

“方叔?!”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骤然炸响在充满血腥与恶臭的船舱!方叔本是父亲手下一个老兵,申屠月小时候还跟着他学习过刀法。

申屠月如遭雷击,手中的断岳刀“哐当”一声脱手坠地!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冰冷粘滑的地板上,双手死死抓住老兵那冰冷僵硬、被藤蔓亵渎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那毫无生气的皮肉之中。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与坚强,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崩塌,只剩下眼前这具被黑暗亵渎的、曾经如山般伟岸的身躯。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汹涌而下。

母亲…赫连飘渺…你竟如此对待他!你竟如此对待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