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婴儿喊灯亮那刻,我听见十万个阴兵在笑(1/2)
星台的铜灯芯“噼啪”爆了朵灯花。
月婵垂在案前的手指猛然收紧,袖中星轨玉简泛起的光映得她眼睫发颤。
自昨夜顾昭烧了判官袍,这枚刻着二十八宿的玉片便再没消停过,此刻更是亮得几乎要灼穿掌心。
“十万道……”她喉间发紧,凑近细看,原本如游丝般悬浮的阴兵命格正一缕缕抽离,竟往人间星图最琐碎的角落钻——是昭安村东头王阿婆的灶膛,是北境草原上牧人搭的篝火,是江南水乡绣娘挑灯补衣的烛台。
每簇人间烟火腾起,便有一道幽蓝魂火悄然附上,像冬夜围炉时落在窗纸上的雪,化了无痕,却让那点光更暖了三分。
“他们不再为‘帝’而战。”月婵指尖抚过玉简上跳动的星轨,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而是为‘家’而守。”
晨雾漫过村口老槐树时,沈青竹正弯腰替小娃系歪了的鞋带。
粗布裙角扫过青石板,沾了点露水,倒比从前那身玄铁铠甲更像活物。
她抬头时,看见七个孩童举着野花跑过,最大的那个举着竹剑喊:“青竹姐姐,我长大要像你一样打鬼!”
“鬼不劳你打。”她伸手揉乱男孩的发,余光瞥见路边柴堆后有团灰雾蠕动。
指节在身侧微屈,金芒从袖中渗出,那团雾瞬间散作飞絮。
转身时正撞上小丫头仰着的脸:“姐姐总看柴堆做什么呀?”
“火里有鬼。”她板着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孩子们哄笑着跑远,她望着他们蹦跳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顾昭说的话——“乱世的剑该收进鞘里,护着人间的笑才是真本事”。
风掀起她的裙角,她摸了摸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剑,这次没系紧,剑穗在晨风中晃得轻快。
村西头的酒气是被秦雨桐的大嗓门扯起来的。
她踢翻酒坛的架势还像当年冲锋,可酒坛里滚出来的不是烈酒,是混着战魂气息的热酒:“一口酒,一句愿!要护昭安太平的才喝!”
游方术士晃着桃木剑凑过来时,正撞见她叉腰大笑,红甲在晨光里亮得扎眼。
“小先生要驱邪?”她抄起酒碗往他手里塞,“先喝了这碗,再说驱邪的话。”术士刚沾唇,便觉喉头一热,眼前闪过千军万马的影子——不是杀伐,是守着灶台添柴、替孩童捂手炉的模样。
他踉跄后退,酒碗“当啷”落地:“这酒……这酒里有兵!”
“那是守家的兵。”秦雨桐捞起酒勺又舀了一碗,“喝了的,都是守家的人。”术士再抬头时,她已转身招呼挑担的老农,笑纹从眼角漫开,比当年战场上烧得最旺的火还烫。
顾昭是在溪边听见那声笑的。
怀里的婴儿正蹬着小胖腿抓月亮,水面被搅出细碎银鳞。
他低头哄孩子,余光却瞥见田埂上有影子晃了晃——是穿皮甲的阴兵,正蹲在老槐树下逗蛐蛐;屋顶上也有,抱着扫帚扫落叶;溪对岸还有个,正帮渔翁收网。
“你们……”他喉头发哽,怀里的婴儿突然“咯咯”笑出声,伸手去抓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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